道什么叫休息,我享受不到劳累之后家庭给予的温暖;我顶着巨大的压力,听人们说三道四,评头品足;我低下了一向高昂的头,跑国家各部门要钱、要项目我忍着饥渴,站在一座一座的衙门前,苦苦等着、候着然后哀求、诉苦,哪怕能为企业下岗职工乞求来几十万元的救济金,我也心甘情愿这一切一切,可有谁道一声辛苦,表扬我半句。可是,就是为了这么一个老头儿,为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却要让我承受这么大的不公!
嗓音承载着我的悲恸,呜呜咽咽哭诉不止。泪水流下来,没人相劝,没人回应,像是高度悲伤的压抑终于找到了一次令我发泄的机会,不知道哭了多长时间,办公室才恢复了原有的寂静。
“哭够了?”一个慈母般的长者的声音传来。我的座位前面,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这声音有些熟悉。抬头一看,原来是省委统战部的老部长。
她曾经是岳父的同事。在我和才瑛的婚姻中,她起了重要作用。
在我的记忆中,她早就退居二线了。不知为什么这时候被请来了。
“老部长,对不起!”
“嗬,我以为你能哭到晚上呢!”她狠狠摔打了我一句“你看你,哭啼啼的,哪儿像个市长?就你这种小性儿,还当接班人呢?你哪儿像啊,就凭你这么任性,我这一关都通不过。”
我低下头,自觉有些太过份了。
“你也是”她冲着省委书记敲敲椅子背“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你不知道才瑛有病啊,你不知道他们没有孩子他在下面为你埋头苦干。你怎么连他的家庭情况也不了解呢?”
“庾明啊,不是我说你。你也有点儿不像话。得理不让人。书记一句话不注意,你就闹了半天。你这坏毛病要改。”
“另外,你搞公务员下岗没有错。昨天在省委常委会上,书记还表扬了你的做法。可是,这方法、策略,总要注意吧?今天,蓟原这帮子人围堵省委大门,影嫌卩坏!省委领导刚刚表扬了蓟原,就出了这种事,你让省里的同志怎么看你?嗯”“是我不对。今后,我注意。”我偷偷看了省委书记一眼,低声说了一句,我想借这句话,婉转地向他道个歉。
“庾明啊我借大姐的话说你几句。”省委书记大度地抬头望着我“今天啊,你再怎么闹,我也不恼。嗨,谁让你的工作有成绩呢?蓟原这个穷地方,工作让你抓上来了。现在,财政收入过半了。gdp从排名老末跃居全省第二。蓟原的老百姓拥护你啊;有些人大代表还写信给中央,要求延长你的任职时间。这说明你为党争了光,为全省做了贡献。省委对你的工作很满意啊!”啊,真的?这种事情,书记不讲,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我们也为你担心。”他吐了一口烟,心情沉重地说“你这个人的性格啊,太直,也太傲。有些人接受不了哇你得注意班子团结哟。”
“我没得罪他们谁呀。”
“哼,还怎么得罪?你把人家常务副市长晾了干,人家能没有气?人家早晨拘留了人,你上午就让公安局释放,人家能没有想法?”
是吕强,杨健,他们背后搞了小动作?
“今天这老头带劣邺百五十人来省委闹事,是个危险的信号。”省委书记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对这件事,你不要停留在浅层次的谁是谁非的认识上。要注意寻找事情背后的根源。找不出根源来,你这个市长政治上就不及格了。”
这么严重?我心里疑疑惑惑的,不明就里。
“庾明啊,记住书记说的话。我看”她老人家用征询的眼光看了一下书记“今后有事要多请示市委,孔书记那个人还可以吧!”
“是啊。”省委书记赞许地点着头“过去,老孔和秦柏有些矛盾。可自打庾明上任,两个人可谓珠联璧合。哦,九个多月了。他们俩从未找过省委的麻烦。省长提到蓟原的工作就表扬啊”“是啊庾明,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期望啊。好,我该走了。”老部长告辞了。
“书记,我也走了。”我这才意识到省委书记为我的事儿耽误了半天工夫“蓟原的乱事影响了你的正常工作,太对不起了。”
“哈哈,什么对不起,这也是我的工作嘛。记住,以后来了别再哭鼻子啊!”“你算了吧!”老部长使劲儿地拍了一下书记的后背。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