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如丧家之犬,他会怎么做?”躺在病床上的朱值喃喃自语。攻克剌鲁的消息在两天之后准时传送到坊州大营之中,辽东军众将轰然大乐,仿佛面前女真指日可破。只有朱值的脑子快速地转动着,思索着对手下一部动向。
扎哈齐是他第一个军事上的对手,但已经让朱值费尽了心机,如果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对手都如此厉害,朱值害怕自己精神迟早要崩溃!
铁铉坐在他身边得意地道:“殿下莫忧愁,好好养伤,失了老窝,扎哈齐已是瓮中之鳖。”
朱值道:“故事不会那么简单,扎哈齐困兽犹斗,就算是一只丧家之犬也会狗急跳墙。跟他打了一年多交道了,此人从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首战辽东,逆袭我军;日前又突然夜袭。扎哈齐是我军在辽东最强劲的对手,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我知道,鼎石千里奔袭剌鲁之计非常精彩,而且现在也成功了一半。但是在这样强劲的对手面前,哪怕是那么一点松懈都会导致主动权得而复失。所以,我军务必小心小心再小心,将主动权转化为最终的胜利。鼎石,你是辽东军的头脑,在任何时候都不能存在轻敌之心啊。”
铁铉也不过是一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而已,朱值因为提早掌握了历史,才拔苗助长将他提拔到整个辽东军的核心地位上。千里奔袭不愧为大胆精妙地军事杰作,铁铉因此有些得意也是人之常情。此时朱值只是要给他一点警醒,名将的成长需要千锤百炼。
铁铉知道自己刚才有些轻敌得意了,连忙起身对朱值一揖到地:“殿下所说极是,鼎石的确有些得意。殿下见谅。
卑职猜测,扎哈齐不会像丧家之犬一样,仓皇逃走。即使知道了这个消息,他首先会通知他的大儿子撤退。所以需要叶将军缠着费勒;如果我没有猜错,什么时候女真人虚张声势,向我军大举进攻之时,就是扎哈齐撤军之日。卑职之计,是按原计划,不断派出斥候騒扰之,再在半途邀击之。”
朱值点头道:“扎哈齐手里已经没有什么本钱,需要谨防他们逃往草原与蒙古人联合。你火速派人到镇北关传令,第一命其不能让费勒逃走,第二给我扎紧西边地口袋。但凡有一个女真人跑到草原上就唯他是问。”
扎哈齐听着跑回坊州大营中的剌鲁败军的诉说,坐在虎皮交椅上久久没有反应。他挥挥手让败军下去吃饭更衣,并吩咐他不许向周围人提起此事。交待完。扎哈齐无力地靠在虎皮交椅上,闭目思索。费扬古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这一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赫哲顺、穆士图在帐中不敢作声。他们很清楚大汗地习惯,只有事关紧急而且非常棘手的时候,才会让大汗如此沉默。两人默不作声。悄悄离开,只剩下大汗和小阿哥费扬古。
费扬古道:“阿玛无须忧愁,儿子率一彪人马把剌鲁夺回来便是。”
扎哈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英姿勃勃的儿子,微微一笑:“我的小雏鹰也终于可以振翅高飞了,其志可嘉。来,过来,坐到阿玛身边。”费扬古走到扎哈齐身边的地毯边坐下。
扎哈齐爱怜地抚摩着儿子的头道:“儿子,你说我们女真人和他们汉人相比,谁更强大。”
费扬古道:“当然是我们女真人,阿玛不是说过,女真人是天下最勇敢的战士,女真不满万,满万全无敌,是吗?”
扎哈齐呵呵笑道:“你说的没错,如果个顶个地算,女真人的确是天下最勇敢的战士。但是一场战争,比地不仅仅是人的勇敢。在遥远的南方,汉人蛮子有比辽东大三倍地土地,人口比女真人多十倍,物产比辽东多十倍。所以女真人跟汉人比起来,是非常非常弱小的。”
费扬古道:“那,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和汉人打仗?”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扎哈齐地内心,他剑眉深锁,望着帐幕外的黑暗停了半天才道:“生存,首先是为了生存,其次是为了更好地生存。咱们女真人生活得太苦了,生于白山黑水之间,畜牧渔猎,一切都要看天吃饭。辽东苦寒,一场暴雪,冻死牛羊无数,一年的辛苦化成乌有;我们地孩子能有几个成活?三成,只有三成啊,一个女人要用五年时间才能养活一个孩子。太苦了,女真人太苦了。
有的时候,阿玛甚至抱怨长生天为什么把我们女真人放置到这样一片土地上。让这些勤劳,勇敢的人们尝受这么多的艰辛困苦。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天生就愿意厮杀愿意流血,但阿玛没有选择的余地,为了让女真人更好地生存,阿玛才费尽心机合并女真各部,集合我们所有的力量向南争取那片膏腴之地。让我们的臣民,让我们的后代能够有个好点的环境休养生息,千秋万代繁衍下去。”
扎哈齐知道这样一番肺腑之言,费扬古不知道能听懂多少,但能说还是要说,因为他不能确定日后还有没有机会教育自己的儿子。
费扬古似懂非懂地道:“那,阿玛,我们能打赢吗?”
扎哈齐苦笑着,又摸摸他的脑袋道:“汉人的朝廷以天下制一隅,女真人本来毫无胜算。但前几年,辽东军备松弛,咱们海西女真又合并了那么多部落,阿玛想着只要再坚持一两年,对辽东汉人打几场胜仗,狭胜利之余威再要求汉人朝廷册封辽河一片膏腴之地给咱们。那样的话,女真人就可以农耕畜牧。过上安稳地生活。
谁知道,偏偏来了个辽王,自从他到了辽东之后,对我们女真人步步紧逼。这个辽王。的确是个不一般的人物,他的做法和过往汉人完全不同,发展工商业,壮大辽东军马。分裂咱们女真人。每一步丝丝入扣,每一步都打在女真人地命门之上。再这样下去,女真人迟早要亡族灭种。所以阿玛才铤而走险,想一战而定辽东。只是,只是汉人有一句话,既生瑜,何生亮。所谓一时瑜亮,在辽东,他辽王就是诸葛亮,阿玛就是周瑜啊。”
看着阿玛越说神情越萎靡。费扬古再傻也知道阿玛什么意思,他跪在地上道:“阿玛,给儿子一彪兵马。儿子去把辽王擒了来。”
扎哈齐把儿子拉起来,怜爱地摸着他的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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