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云姐家的院子里,窥视着屋子里的动静。云姐上班下班,买菜,几乎一切行动都在他监视范围之内。云姐的小姑子“小吊”在一次意外中就伤一只眼睛,虽然眼睛残疾了,嘴可不残疾,三、七嘎啦话,是常念给云姐听。我很气愤云姐的那个窝囊劲,凭什么受他们的气,但毕竟云姐不是我的亲姐姐,云姐不反抗逆来顺受,我也就事可而止了。
“平儿”嫁人了。虽然她比我小不了几岁,但她还是很亲的叫我姨。结婚那天我简直目瞪口呆。“新郎”拄着拐杖,半条腿随着拐杖荡来荡去。而“平儿”的美艳却惊呆四坐。更让我无法接受的是“新郎”的儿子用敌意的目光盯着“平儿”这个世界怎么了?婚礼没结束我就不辞而别,这哪是婚礼,是“平儿”在葬送自己。 事后,我问“平儿”为什么找这么样的人。“平儿”低下头,红着眼圈说;“他开了一个灯具厂,我和他结婚,小朝,小雨,工作都能解决,还能给我妈买房子。”当时,我的心情非常的复杂。我不知道“平儿”真是为了这个家,还是爱慕虚荣,这样选择是能让人恭维还是能让人理解呢?
“程森林”十五年后,从监狱出来时,小雨都为人母了。”小朝”娶了媳妇并有了一个男孩。我去过云姐家几次,云姐的儿媳妇就象没看到我来,根本不搭理我。我也不很在意,对婆婆都那个样子,我就更不值得一提了。婆婆和媳妇是天生的矛盾体,谁是谁非谁也说不清楚。我可怜云姐,含辛茹苦把儿女拉扯大,唉!还不如孩子们小时候,有一种企盼。盼望他们早点长大,可等他们长大了,最后的那一点希望却破灭了,忽然间自己变的是那么多余,没有人在需要了。好在“平儿”很孝顺,云姐多多少少有些安慰。可这时“程森林”出狱了,他又会给云姐带来什么呢?
成森林出狱了。十五年里,不知曾为自己的一切惭悔过没有?他仍然挺着腰板,人前人后,好象什么也没发生过。云姐老了。脸色总是那么的苍白。云姐公公也去世了,在成森林没出狱之前。云姐这回也该省点心了,享她的天伦之乐了。但命运似乎没给云姐太多的恩赐,她还是摆脱不了苦楚的纠缠。
平儿离婚了,这也许是一种必然。平儿的女儿是这种必然的产物。但平儿勇敢去面对现实,活的洒脱。这段婚姻,让她积累整个灯具厂的全套管理经验,也控制了灯具厂业务往来,并在“全国最大的家具市场里有了两个旺铺”在平儿的身上我重新的认识什么叫“得与失”平儿的叛逆却让云姐惶恐不安。天天叨念没完,怕平儿在生意上在有闪失。
成森林病了,而且卧床不起,整整三年。云姐毫无怨言的伺候着曾背叛自己的男人。我不知道别人会怎样的认识这个问题,如果我是云姐我肯定作不到。这是一种美德?还是云姐麻木了?我找不出恰当的语言来解释,来说明她内心世界所思所想。
“程森林”死了,一点没有愧疚,眼睛闭的严严的,嘴角挂着一丝让人察觉不到的狞笑。云姐和他结婚大约三十年,有十五年“程森林”在监狱里度过,他的死,云姐也结束让人们无法定义的婚姻。“程森林”的骨灰被送回了唐山老家,然而,这也给云姐身后事留下了伏笔。
这几年,沈阳的变化特别大。昨天还是一片低矮破烂了平房区,转眼几月,高楼拔地而起,街心花园,草坪,新植名贵树木都在你不经意间,堂而皇之落户到城市每一个角落。云姐也迎来了她人生的鼎旺时期。云姐的儿媳妇信了基督教,改变了信仰,也改变了对云姐的态度。以从没有过的孝顺对待云姐。云姐,儿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
萍儿,给云姐买了一套商品房。是一个花园小区。窗前,有一块私家的小花园。装修正在进行中。云姐每天都到房子里去,恨不能马上住进去。
萍儿,将云姐以前房子卖掉,又贷款给云姐买了这套房子,现在云姐租了一间不到十米的小屋住,她能不急吗?这段时间我也为云姐高兴,并告诉云姐说;现在有去朝鲜的旅游团,你去一次吧,以后岁数大了,想去又该走不动了。云姐的儿女也非常赞同,并表示愿意资助,毕竞他们的血管里流淌着二分之一朝鲜的血液。萍儿说;等房子装修完了,搬进去,春天的时候就陪云姐去朝鲜。
那天,好象是上午,小妹来电话约我去看云姐。我问;云姐怎么了,她说;以是肺癌的晚期了。我、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命运对云姐真这么无情吗?
来到医院时,云姐的儿女都在,云姐的小姑子“小吊”也在。云姐以经病了两个月了。医疗费花了五万多元,几乎都是萍儿一个付的。云姐的儿媳妇主张让云姐信基督教,她说;只有上帝才能挽救云姐的生命。萍儿不让把病情告诉云姐。“小吊”不让。她故意站医院的走廊大声的说;这病花多少钱,也治不好了,还花那么多钱干什么。早晚也得死。萍儿愤怒却无奈望着她姑姑。云姐的儿子一直沉默着。我赶紧向病房里望去,只见云姐欠了欠身子,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忽然间我悲从心起。云姐是那么的可怜,面对着死亡却是那么的无助。平儿直到云姐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治疗。
云姐走了。她什么也没有带走。带走的只是对自己祖国的无比眷恋。她临终时叮嘱儿女让把她的骨灰送回朝鲜。我们大家劝她说;你在朝鲜什么亲人都没有了。中国有你的子孙后代。不管我们怎么说,云姐只是默不作声。但她表示,坚决不和程森林合葬。也许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反抗吧!
平儿准备在郊区买一块墓地来安葬云姐。小吊坚决不同意。她说;我嫂子没和我哥离婚,他们就是夫妻,夫妻就得合葬在一起。至今,云姐仍然没有入土为安。她的骨灰寄存在殡仪馆里。她的一生都在飘泊,逝后也没有根基。
每当想起云姐,我就想起了朝鲜电影卖花姑娘云姐的一生的悲苦与电影的主人公,相差无几。我的写作水平有限,不能完整的描述云姐的一生。但我只想对人们说;“记住这个为中国人,生儿育女的朝鲜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