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女人的羞涩

    　　随着岁月周而复始，时光不断向前延展，我的心灵终于开始脆弱了；锐利的目光不在死死盯在前面一个又一个小山头上自己虚拟的目标。感觉眼前较远处的物件总是有些飘浮不定，我开始有点心神不定了，开始左顾右盼了，甚至开始有点频频回头了。

    从祖辈居住的农村来到城市，已有二十年了。那时我用自行车拖着我在农村娶过来的爱人，一同从乡下来到城市里时，心中总感觉抖落不净满身的尘埃；舌头硬的总是打不过弯来。有时暗暗想，自己为何从小生长在农村而不是城市。而没有多高学历和自信和我一样在农村长大的爱人，更是在人面前一开口说话脸就微微发红，对方说话声音稍高，她的头就会微微低下。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总是难于掩盖住隐藏心底深处的那点自卑和羞涩。为此，我在心里的一角悄悄抱怨她，唉！你何时才能像城市里的女人那样大方自然，那样自信浪漫？甚至，脑子里曾闪念过我为何没能娶一个城市里的女人作自己的妻子呢？

    人们说青年男女的姻缘是前世所定。我相信这一点。我大学毕业后，曾与两个大学的同学谈过恋爱，但都因为性格以及其他原因在短时间内就结束了。说实话，主要是我心里不愿意，找不到感觉。然而，当有人给我介绍她时，似乎心情一下子就爽快了起来。

    我和我爱人是初中、高中的同班同学。但我们同班四年彼此却从没有说过一次话。那时，她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学校里的文艺骨干。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正处在文革后期，学校政治文艺演出很多，因此她成了学校的活跃分子。而我从小身体多病、性情懦弱、性格内向，与老师说话都脸红，更不用说与女同学说话更不知所措；但自卑的心底里却始终隐藏着一缕倔犟。记得有一次班里排练合唱，我站在第一排，而她是指挥。当进行男女生重唱时，我怎么也把握不住唱歌的节奏，不是提前一拍，就是慢半拍。那时她冲着我说：你唱不好，男女生分唱时你只张嘴别吱声。那时，我的羞涩的脸一下子热胀得发烧。恨她当众给我下不来台，可又恨不起来，毕竟是怨自己啊。

    恢复高考后，我考上了大学，成为我们那一届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学生之一。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我的自信一下子恢复了。记得我们高中毕业分别后第一次见面时，我夸夸其谈相隔四五年中的个人经历，抒发对未来生活工作的追求和向往；心中充满了自信，充满了热情，俨然是一个八十年代的弄潮儿。而她却一直微笑着，默默地听着不说话。而我让她说一些对将来工作生活的看法时，她总是轻声的说：你说吧，我听着，脸上还带有女人初恋的羞涩。她俨然已不是那个十四五岁爱说爱笑，活泼、纯洁的少女了。而我，也由一个从不敢给女生说话的腼腆男孩，变成了豪情满怀，对未来充满幻想的热血男儿。我们相爱了，我们结婚了，我们又一起走进了这座城市，直到今天。

    时光度过的真快，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如今儿子都考上大学了；而她也早已适应了城市的生活。说话声音大了，嗓门粗了，生活上絮絮叨叨，训斥儿子也是大声喊叫。她也更愿意打扮了，逛商场成了她的最大乐趣。已是四十五岁的她，每天早上最重要的事，就是对着镜子用各种化妆品把脸上的细细的皱纹抹掉。她学会了游泳，喜欢上了健美操，为的是把松懒臃肿的身体练苗条。

    我时常给她开玩笑，说她的表现是现代都市典型女人综合症。二十年来她早已变得热情、大方和超出岁数年龄的浪漫，成为了一个典型的城市女人。可我的心里却越来越怀念久已远去的岁月和那个时代女人表现的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