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世纪-佚名诗人
“好稀奇,十八世纪诗人的作品,竟也能成为二十世纪未男人的心声?”钟珍欣赏着说。
这是个风和日丽的一天,她们两人得以免去见识山间风雨和泥泞的痛苦。更幸运的是,她们在车站里巧遇正好要上山来的何明屯,由他带路,她们得以顺利来到绿屋。
但是,当她们两人正沾沾自喜于这许多的幸运时,却不晓得何明屯也恰巧带夹了足以掩盖这许多幸运的不幸。
“腾哥呢?”何明屯拘谨的坐在绿屋客厅的藤椅上,他除了面带微笑的看阿典师帮何旖旎拆绷带外,还分神的东张西望。
“好像一大早就没看见阿腾了。”何旖旎也下意识的梭巡着那孤单颀长的身影,可惜没找到。
答娜正巧打客厅经过,冷淡的说:“叶先生很早就出去了。天晓得为什么,他突然说要到镇上去找找看有没有人卖酸梅汤。”
“干嘛,一个大男人七早八早想喝酸梅汤?”钟珍惊讶道。
“他该不会是另有隐疾吧?”即使在别人的地盘上,常茵依然口无遮拦。
阿典师淡淡的睨了她俩一眼,冷冷的说:“对腾仔来说,酸梅汤代表一款记忆,难忘的记忆。”
何明屯也仿佛了解的附和。“有一天,阿典师、腾哥和我一起喝酒,我一直记得腾哥说过,酸梅汤那种酸甜混合着焦涩的滋味,就像爱情,教人一喝上瘾,但怕的是没有办法去排遣那种沉溺的滋味。”说完,他还若有所思的看了何旖旎一眼。
何旖旎岂会不懂何明屯眼光中的含义,他和阿典师一心向阿腾,这是人之常情,就如同钟珍和常茵一心偏向大陶一般。人是需要相处的,可叹的是,阿腾和她有那么多年不曾曾交集的岁月,而人生只能往前走,不能向后退,今后,阿腾和她或许只是永不交集的两条平行线!
她暗暗摇头,心里却一片凄恻。
“回想,三、四年前,我才和他在你爸的肉圆摊子打过一架。”钟珍突然提起那件往事。
何明屯的眼睛也瞪大了,现在才发觉近在眼前的竟然就是四年多前把他们几个大男生打得落花流水的女生。
常茵却对钟珍的话嗤之以鼻“哼!那又怎么样?牛啊!牵到北京还是牛。男人对女人动手就是不对!”
“腾哥真的很后悔那次的事,他为了惩罚自己打腾嫂那两巴掌,回来后他差点废了自己的右手,如果不是我和参巴强力制止,搞不好他现在残废的就不只是那双眼睛”想起过去种种,连何明屯这种大男人的眼神都忧苦了起来。“腾嫂不,何小姐,你离开他的最初几年,他的确变得有些暴烈,生活中一而再、再而三的挫折,令他心灰意冷到了极点,一个经历那么多痛苦人,今日能够变得宁定泰然,真的是不容易了。如果可以,何小姐,请你原谅他过去加诸在你身上的那些痛苦,不要恨他吧!毕竟,他已经他付出了代价!”到这里,何明屯这么个大男人竟哽咽了起来。
何旖旎猛咽了口口水,鼻头不觉一酸。
常茵有点感动于这对兄弟的情谊,但又不得不劝道:“唉!谁没有磨难煎熬啊!何况,没有了爱又哪里来的恨?我们相信何旖旎早就原谅叶腾了,今后最重要的事是,麻烦你们这些好友劝劝叶腾,让他对小旖儿心了吧!因为,再一个礼拜,小旖就要结婚了,再这样纠缠不清下去、对小旖是很不利的,他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不是对待所爱的方法吧!”
钟珍自然的附和着:“爱人,不一定要占有,有时候祝福比拥有更快乐。”
而何明屯接下来的一番话,则是让每个人部痛苦了起来。
“腾哥会祝福何小姐的,腾哥说过,何小姐根本不该跟着他过苦日子,腾哥很有自知之明但我不晓得有谁能给他一些祝福?你们知道吗,今天我上山来,目的是要告诉他他的父亲病危,正在台北的医院急救,我是来带他去见他父亲最后一面的。”
偌大个客厅霎时一片肃静!阿典师刚折好绷带,闻言只有频频摇头叹息。
何旖旎则揣测着阿腾晓得他父亲病重之后可能的反应!“阿腾说过,他恨他父亲,我不认为他可能有多伤心?甚至,我想他或许不会有去见他父亲最后一面的意愿。”
“如柏小姐说的,没有了爱,哪里来的恨?腾仔对伊的老爸是爱恨交织,就算伊心里怨恨父亲间接害死母亲,但亲情是天性,其实,伊对伊父亲还是有很深的孺慕之情,只是伊不愿表现出来罢了!”
何旖旎突然顿悟了:原来,苦难教会了一个人深沉。
而门外传来的叫唤,却吸引了客厅里众人的注意。
阿腾点着拐杖,脚步有点惶急,但脸上却充满了孩子气的笑容。“小旖、小旖,猜猜看,我找到了什么?酸梅汤耶!瞧,我只花了一点时间就找到了我们过去最美好的回忆,酸梅汤那!哈哈”
“傻瓜!”没有经过思考,也没有衡量自己的腿伤才刚痊愈,何旖旎便直觉的奔向阿腾。
“傻瓜!傻瓜!傻瓜!无可救葯的傻瓜!”她叠声骂他。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不堪,可是她却再次被深深的感动了,那混合着甜蜜与酸楚的感动。
“你说对了,在你面前、我一向是傻瓜,也一向无可救葯!”他轻叹,精准的抓住她的手,送到唇畔亲吻,脸上写满柔情。
阿典师和何明屯的意外当然不在话下,钟珍和常茵则是吓得下巴差点掉了!
泵嫂两人惊讶的看着何旖旎和叶腾之间“自然”的反应,再错愕的互视。天哪!噩梦成真!何旖旎和叶腾“似乎”真的旧情复燃了!那泄漏在两人脸上的浓烈情感,说明了一切
而阿典师一阵伪装的咳嗽,暂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阿腾和何旖旎同时惊起,放开彼此。
何旖旎接收到来自常茵和钟珍那几近批判与质疑的眼神时,她只能抹去眼泪,逃避似的低垂眉睫;阿腾则是比时才发觉屋竟多了好几名不速之客。
阿典师来帮何旖旎拆绷带是意料中事;而常茵和钟珍的出现则令阿腾感到讶异;当何明屯沉重的说出上山来的目的之后,阿腾顿时像被抽掉了三魂七魄,整个人一晃。
“我爸病危?要我去见他最后一面。”他先是茫然的念着,仿如这些字眼对他并没有任何意义,然后他神情变得隐晦,教人很难对他的思绪看出一点端倪,唯有自他手中坠落,泼洒了一地的酸梅汤,像在表达他说不出口的悲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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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旖旎正在绿屋的客房里收拾背包。
在有“专人”接送下山,又没有天灾人祸阻碍的良好状况下,她终于可以顺利回台北了。
但她决意要陪阿腾去医院见他父亲最后一面。
钟珍和常茵紧跟在她身后、试着劝服她。
“小旖,我觉得这么做不对,哪有即将结婚的准新娘不回去准备婚礼事宜,却去参与人家的丧事,秽气啊!”钟珍频频摇头反对。
“我必须去!”既然做了决定,她哪还会顾虑到秽不秽气?
“为什么你必须去?又凭什么去?”常茵反问。
“凭”她一时语塞,仿佛很难对自己的执意说出个所以然,但她知道阿腾现在十分需要她“阿腾的样了你们也看到了,他很无助,需要人扶持!”
“叶腾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怎么伤心啊!还有,别忘了何明屯是来帮忙的,他不算人吗?”扬扬眉,常茵摆明着不放弃。
“难道你们看不出来,阿腾他是个极会隐藏伤痛的人。河豚和我不同,我和阿腾”
“我们看得出来,阿腾和你是老朋友兼老情人,如果我们再不赶紧制止,搞不好很快你们就会旧情复燃。”常茵直接讥讽她。“大陶算什么?因为关心你的脚伤,他推掉好几笔生意,搭今晚的飞机回台北。你有没有替他设想过?有没有考虑他的感受?你们的婚礼到底还举不举行?你究竟想置他于何地?”常茵咄咄逼人。
何旖旎努力听进常茵的数落,心里一阵糟乱,眼底一片泫然。
是啊!和阿腾相处的这十天,她竟鲜少想到大陶。
哦!这算不算是一种精神上的“出轨”?心理上的“叛情”?
何旖旎心惊的想着,但她同时他洞悉了一件事,她不能丢下无法放下现在的阿腾。
“两三天,只要再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会成为大陶心目中最完美的新娘,我”她捂着嘴哽咽着。
何旖旎真的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十分坚强,从不轻易哭泣,这个叶腾究竟有什么魔力?才短短十来天,就把何旖旎一向倔强独立,从不轻易向人表露自己弱点,不轻易懈下尊严与傲气的个性一古脑儿的消去。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两个好朋友都不觉的摇头低叹。
“咳,别哭了,小旖,我能了解,我和常茵都能了解。”钟珍贴心的拥抱她,轻拍她的背。是的,只要曾经历过爱情的人,有谁能不了解这种煎熬呢?
就连常茵这么天性乐观豁达的人,都不免在经历爱情的是非对错之后,变得谨慎异常,当然,这也正是她时时在鞭策提醒何旖旎的原因。可是,照现况看来,她的警告丝毫起不了作用,而何旖旎泫然涕泣的样子,又教她心软得不忍苛责了。“唉!好了,算了,小旖,不要再哭了,大陶那边我们会再帮你应付一下,至于婚礼的事,我们会拜托杰洛尽量帮忙,你也不必操心了,不过,总不能叫我们帮你试穿婚纱和拍结婚照吧?”常茵苦笑。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与何明屯的叫唤声。
“麻烦你们先代我向大陶道歉!”她离开钟珍的拥抱,轻轻说着:“三天后我一定回去,给大陶一个完整的交代,并且努力做个快乐的新娘。”
拎起背包,再朝两位挚友点点头,她匆匆走出门主。
钟珍和常茵自送她消失,掉回头,两人相视苦笑。
“我早说过,同情早晚会同情出问题来的。”常茵莫可奈何的摇头。“你听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好像她根本不在乎即将拥有的幸福,但大家却都在逼迫她接受一样。”
“相信爱情,即使它替你带来了悲哀,也要相信爱情。”钟珍感慨的说着。
“你在咕哝什么啊?”
“泰戈尔的诗句。”钟珍说。
“唉!是啊!假使我是在爱上杰洛之前就遇见叶腾,或许我也会和小旖一样。毕竟像叶腾这样的人英俊又性格,除了遁世气质又加上些磊落咳!是女人的杀手哪!”常茵极老实的说。
钟珍为她的形容噗哧一笑,继之面容一肃。“虽然只是短暂相处,但是,我的确可以感受到叶腾的某些改变。多年前和他交手,他蠢动毛躁,但现在的他,沉稳之中还包含着某种教人感觉放心的宁静气质。可是就算叶腾有教人放心的特质,我还是很不放心让小旖再和他独处这三天。”
“你不放心什么?”钟珍笑睨了常茵一眼。“又不是要你去和叶剩独处三天,何况还有何明屯等人在,我想,叶腾和何旖旎不会有太多独处的机会。”
“说的也是,小旖和叶腾要是会怎样早就怎样了,还要等这三天?!”常茵突然变得乐观。
钟珍也点着头,但她内心另有隐忧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陶健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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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旖旎没有来机场接机!
陶健方的表情有明显的失望,但随即又想起她腿伤未愈。
钟珍和柏常茵倒是令人惊讶的出现在机场的入境口,她们正朝他热烈的挥手。
走向入境室前,唐依娜开口了。“你好像很受欢迎喔,”她面无表情的嘲弄。
陶健方睨了她一狠。“不要让我误以为你在嫉妒!”
“情妇连自欺的情绪都不应该有了,更何况是嫉妒。”
“天!你还是那么冷。”大陶说。和其他女人比起来,唐依娜真的很缺乏温度,除了左床上。
“我有温暖的理由吗?”透过那只过大的镜框,她扬起老是低垂,让人错觉她过分温驯谦卑的眉睫。
他错愕于她眼底突然泛起的叛逆与泪意,他想探询其间的涵意,但她很快又恢复淡漠与谦卑。
“我想,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还是往另一边走吧!反正这种不正常的关系,终究还是得结束!”她低喃,头也回的往另一个五向走去。
大陶直觉的循着她的脚步跟上几步,可柏常茵和钟珍的呼叫唤住他,很快的,他抛开纷乱的思绪走向她们,毕竟,唐依娜只是个过客,而他还有更美好的期待他心爱的何旖旎!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不觉轻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