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空一片漆黑,苍白的月儿被乌云覆盖,仅放出几丝银光,冷飕飕的夜风扫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卷起地上的落叶。
一条身穿黑色劲装的纤细身影隐在暗处,敏捷的穿过曲曲折折的巷道,蒙着黑布的面孔,露出一双线条柔和的眼眸,眸光却似秋月般疏离。
卫欣无声的疾奔至红墙边的大树下,略探头打量四周。白天已在这附近走过一回,攀过这道墙,应是胡府的厨房,这棵大树枝叶繁密,可隐去身影,顺利进入胡府不成问题。
心意一决,她纵起轻盈的身子,借着粗大的树干,一跃而上墙头,迅速观察过墙内地势后,一个翻身,无声无息的落到草地上,快速扫视墙内的建筑。
近处,一间颇大的厨房传出嘈杂的交谈声和锅铲碰撞的声音,阵阵食物香气自大开的木窗飘散而出。远一点,几个房间灯火通明,丝竹声和调笑声震动华丽的窗纸,摇撼凝窒的夜气。一班巡夜的家仆手持风灯在庭院里来回走动,间或发出几声低语。
“三更半夜还在寻欢作乐?果然是奢靡的胡府!”她在心里嘀咕。
眼角瞥见一口大井,她眸光一闪,一个好主意骤然成形。
呵!这下可好玩了!看看四周无人,她伏低身子,慢慢凑到井边,掏出一个黄色纸包,就着月光确定一下,随即将纸包内的粉末全数倒入井中。
想到明天胡家众人的下场,她嘴角微扬,快意滑过眼角眉梢。
重拾久违的畅快心情,让卫欣忆起儿时在自家庭院里嘻笑玩闹的情景,那时,娘亲总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叫她小调皮,因为她总是成天想着整人的把戏,搞得一些叔伯婶姨头痛不已。
然而,往事已遭火舌吞噬,如今的她唉!
一个摇摇晃晃的男子从仍奏着丝竹的房间走了出来,后头跟着一条小心翼翼的身影。
卫欣拉回飘远的思绪一看,好眼熟的身形,眼珠子一转,她闪身隐至更隐密的角落,偷听两人的对话。
“少爷,小心,这边一条沟!”家仆装扮的人急急伸手扶住男子。
“唔”差点跌倒的男子被后边的人一扶,倚在墙上喘了几口气。
“我我交交代的事办、办好了没?”他醉得厉害,口齿不清,开口便冲出一团浑浊的酒气。
“当然!当然!少爷的吩咐,小的早就办好了。那死老头可拗的很,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捉回来。”其实是一拳就把他打昏了,但他胡天扯地、夸大其词,就盼着少爷多给点赏钱。
“人呢?嗝!”男子擦擦嘴边残污的酒渍,胖手乱挥乱甩。
“关在柴房。”
“嗯,没没被人人瞧见吧?”
“当然,我们把他装在麻袋里,用马车运回府的。”跟随胡作歹为的少爷多年,这跟班使坏的本事自是精熟。
“办得好!明明儿个去去帐、房领一百两赏银”
“多谢少爷赏赐!”跟班猛搓双手,连连涎笑。
两人歪歪倒倒的往庭院边际的柴房行去,卫欣隐在暗处听着他们的交谈,一双冷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看来是胡少爷和那跟班。
天边的星子微微颤动,打更人响亮的梆子声敲过三更,夜已深。
卫欣小心的尾随两人到了柴房,透过微敞的破窗,看到胡少爷和跟班的背影,一名奄奄一息的老人在他们脚前曲缩着身子。
“喂!臭老头!醒醒!”跟班用满是尘土的脏鞋猛踢昏睡中的老人。
“唔好疼”老人在昏睡中喃喃自语,费力的撑开垂皱的眼皮。
“醒来!我家少爷有事问你!”跟班恶声恶气的,又踢了老人一脚。
老人张眼便看到这凶仆的丑恶嘴脸,一下子,满腔的愤怒涌上心头,精神骤发,嘴一张便咬上这恶仆的脚胫。
“啊!可恶!宾开!你好大的胆子!看来是还没吃够苦头!”跟班抬腿想再踹几脚,却膝头一软,跌了个狗吃屎。
“啊!”他摔得浑身发疼,还摸不着头绪,就赶紧胡蹭乱蹬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望望四周,没人啊,邪门儿了!顿时毛骨悚然,该不会是撞鬼了吧?
在窗外偷窥的卫欣拂去手上的泥土,快意滑过心头,冷眸稍稍有了温度。
“你们这帮匪徒!把我女儿还来!”老人苍老的嗓音里饱含沸腾的愤恨与不甘。
胡少爷气愤间连酒都醒了一半,连珠炮似的丢出一串话“哼!你那女儿挺有本事的嘛,又哭又闹的,搞得我兴致全无,本少爷最不喜欢的就是不顺着我的女人,识相的就帮本少爷去劝劝她,要她乖乖做我的姨太太。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休想!”老人恨恨的啐了一口。
“不知好歹的东西!”胡少爷大脚一抬,眼看老人就要遭殃,一颗石子突地劈空发至“噢!”胡少爷腰间吃痛“碰”的一声,踉跄撞上身后的木墙。
苞班一惊,连忙凑过来搀扶他“少爷,您还好吗?”不会又撞邪了吧
“去去!”脸上挂不住,胡少爷拍开跟班的手,又转头骂老人。
“老头,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胡少爷忌惮于接连的怪事,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再侵逼老人。
老人见这两人连连吃鳖,心中不免诧异,却也暗自窃笑,嘴上还是硬气的很“别想我会把我女儿交到你们这帮恶人手里!”
“臭老头讨打!”跟班脸一狞,抡起拳头往老人身上招呼。“喀咿”微敞的木窗缓慢的向两边滑动,在深夜的湿气中散发腐朽的气味。
屋内三人看了,心头俱是一惊。不会真撞鬼了吧?
剎时,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六只眼惊惧的盯着尚在晃动的窗板。
一阵冷风袭来,几片枯叶飘进屋内,在空中转了几圈,旋即无力的落至地面。
三人对看一眼,恶人没胆,胡少爷和跟班连声喊着:“鬼啊!”连滚带爬的出了柴房,连门也忘了关,残破的木门兀自在风中晃动。
老人不知该不该趁机逃跑,正六神无主间,一名身穿黑色劲装、身形纤细的姑娘突地立在眼前,蒙面布掩去她的容貌,只剩冰冷的双眼露在外面。
“老伯,你女儿在哪里?”卫欣吐出的话语,字字清晰而冰冷。
他不认识她!老人心生警惕,谨慎的问:“你是谁?”
“救你们的人。”简短而无情,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老人端视身前的陌生姑娘,不知能否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好运。然而这当头,除了这法子,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帮自己和女儿脱离险境?
“我不知道。”老人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心余力绌,差点重重摔回脏污的地面。
卫欣上前抓住老人的胳臂,下巴向前顶了顶,示意老人走在前头。
老人会意,靠着卫欣的搀扶,迈开不稳的步伐朝外走去,行进间,他瞥瞥她搀住自己的纤细手腕。
这姑娘话真少,性子也冷的很,不过,倒是很体贴哪!
时至下半夜,胡府的欢宴犹热闹着,前边屋子的丝竹声响彻云霄,众人的喧笑随着晚风飘送,传遍胡府内外。
卫欣谨慎的搀着老人隐在暗处,待有人往这边来,便示意老人待在原地,自己则无声无息的接近来人,手一探,点了他的哑穴。
仆人模样的年轻男子,冷不防的被点了穴,想叫却叫不出来,眼前的黑衣人又一副来意不善的样子,顿时吓得他浑身抖得像落叶,惊恐的眼睛东转西转的,就盼着有人经过,救他一命。
卫欣将人拖到暗处,低声问道:“知道你们少爷最近绑来的姑娘在哪儿吗?”
看来是没希望了,年轻男子停下乱乱转的眼珠子,轻轻点头。
卫欣单手箝住他的双手,另一手搀起老人“带路。”
前厅的欢笑声渐渐听不到了,他们来到西厢,几间屋子黑漆漆的,看来屋子的主人正在前厅取乐,最边上的房间,却透出一丝微弱的火光。
年轻男子在一扇透着光的门前停下。
卫欣搀着老人到窗边窥探屋内的情况,老人确定了屋内正是自个儿的女儿,对卫欣点点头。
卫欣颔首,纤手一抬一落,劈昏无辜的带路人,而后,她走向门边,手指运劲,捻断门上拴着的铁链,推推老人,要他先进去。
老人心急的推门而入,一见分别多日的女儿,霎时老泪纵横“小晴!”
被囚禁了几天的姑娘,年约十五岁,面容娇丽俏皮,颇是动人,就是憔悴了些。
连日来的折磨令她心神俱疲,这时还以为是那胡少爷又要来烦她了,急急抓起几上的花瓶,准备誓死捍卫自己的清白,没想到映如眼帘的竟是相依为命的爹亲,她唤了一声“爹!”两串清泪滑过脸颊。
“这姑娘要救我们,快!”老人深知这会儿是一刻也不容耽搁的,拉起女儿的手便要走。
小晴看看守在门边的黑衣姑娘,虽只露出一双冷眼,却可以感受到她的善意,她放下手里紧抓的花瓶,跟着爹亲走。
卫欣领在前边注意周遭的动静,小晴和爹亲相互扶持,摸索着往后门潜去。
久经折磨的小晴,吃力的搀扶爹亲,却被石子绊了下,脚下一滑,两人倒入小径边的灌木丛,发出一串声响,惊动了庭院里的恶犬。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几条大狗跃过高及人腰的灌木丛,往三人所在的方向奔来。
“不好!”卫欣一悚,火速提起两人,施展轻功,奔向高大的围墙。
“什么人站住!”闻声而来的家仆,抓着棍棒、火把追逐这些不速之客,频频扬声催促恶犬向前追捕“快!别给逃了!”一时之间,整座宅院騒动了起来。
杂沓的脚步声、一句句的斥喝、闪动的火影,触动了卫欣心中最不堪触碰的记忆,爹娘,一个恍惚,三人差点迎面撞上庭院一角的凉亭。
凉亭里传出低沉的男声,要笑不笑的,带着浓厚的嘲弄意味“姑娘好兴致,更深露重的还做这等刺激的活动。”
卫欣平静无波的眼眸荡起一丝波澜,这声音好耳熟,凝目往凉亭一瞧,一道与黑夜溶成一体的颀长身影安坐石桌边,灼亮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卫欣心一震,他怎会在这里出现?他也是胡府的人?她想也没想的抓紧手中的两人,一转身便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唉!相逢自是有缘,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耶,不是非常有缘吗?姑娘何必急着走?我说过了嘛,我想跟你作个朋友啊!”黑袍男子身形一闪,挡住三人的去路,眸光黏在卫欣覆着黑布的脸上,薄唇噙着笑意。
“让开!”身后的呼喝声逐渐逼近,卫欣着急不已,语气跟着凌厉起来。
“又是让开?你没别的话好说吗?”男子猛摇头,惋惜不已。
“在这边!站住!”追赶而来的家仆和恶犬已在身后五尺。
男子探头一望“好吧,眼下的确不是叙旧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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