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的时候,身边却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朋友。她想起了可以暂时逃避的好办法,喝点酒吧,把自己放倒了,一切也清净了。
下午在朵嫣家的那一番胡思乱想,想得她整个思绪都混乱了。心里烦闷,心不在焉地跟朵嫣又说了会话,她便直接打车回了家。
朵嫣的事像是生活突然跳出来的一段小插曲,却意外地也扰乱了她的生活。
又一个对她说“感情的事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人,让她不得不去想,是否他们所说的的确是一件无从避免的事实,只不过她一直在拒绝承认罢了。
时间还早,周航还没回来。
合作案的事已经走到最关键的阶段,再一个星期就要拍板签约了。周航天天加班,有时候回家后也会忙到大半夜,但每天再忙的时候还是会给她一通电话,叮嘱她一些生活锁事。
她一直半真半假的态度,像个扯着毛线团玩的猫,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扯进一份模糊的暧昧里,现在却突然有了想收手的冲动。
不管周航那些不经意的体贴跟照顾是否出自真心,最关键的,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为可以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心之中,走到目前这一步才发现,一切乱得她头晕。
无疑是自己困缚了自己。
空荡的客厅里,没有点灯,雪淇坐在沙发里,看着落地窗外花园里那一线微弱的路灯光芒出神。
门口传来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她没有回头,静静坐着。
壁灯被打亮了,乍传来的光亮刺得她抬手挡住眼睛。
“雪淇?”周航的声音,隐隐透着诧异和担忧“为什么一个人坐在那里?”
她仍是将胳膊遮挡在眼睛上,漫应道:“睡不着,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耳边的脚步声渐渐移近,身边的沙发凹陷了下去,胳膊也被轻轻拉开。
“发生什么事了?”他的脸近在咫尺,脸上的那份温柔与关心却让她困惑和陌生。
“没事,就是睡不着,可能这几天没上班,太闲了吧。”她垂下眼帘,将身体靠回沙发里去。
“下午张律师打了电话给我,说你已经把委托撤消了。”他猜这应该就是她此刻坐在这里发呆的原因。
“别问了,我不想再说这件事。”睁开眼,她看了他一眼,突然身子朝前一倾,拿起茶几上的啤酒,灌一口,问他:“你要来一罐吗?”
周航的目光转了幽深。只有在烦闷和茫然的时候,她才会选择猛灌酒这种伤身的举动来麻痹自己。
手牢牢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清晰地说:“别伤害自己,有什么事可以对我说。”
她的目光转到他眼底,有几秒钟的停顿。他是否知道,全世界她最不想拿来倾诉的对象,就是他。
推开他的手,她将啤酒放会茶几上,淡淡一笑,突然轻声问道:“周航,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能老老实实对我说吗?”
“你问。”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的脊背微微一直。“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我记得有一次,你对我说,感情的事从来都不是理智可以控制的。所以我在想,你是否也曾经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你知道吗?今天朵嫣也对我说了同样的话,让我不得不去怀疑,认定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感情的我,是不是错了。”
她轻声喃着,目光游移向窗外,一脸茫然。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选择逃避。“雪淇,你喝多了。”
她嘴角弯了弯,点头道:“是啊,就是喝多了,才会对你说这么多话。当然了,喝醉酒的人话说完都不必认帐的,所以呢”
她转过脸,眼神明亮:“不管你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今天我心情不好,你就大方一点吧,把肩膀借来用一下,我就靠一会儿。再说我好歹也是你挂名的女朋友,所以你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唠叨,故作轻快的笑容,她又做回了那个把自己掩藏起来的钟雪淇。
他犀利的眸光滑过她的眼底,在逼得她几乎无从遁形的前一秒,收回视线,拍拍自己的肩膀道:“欢迎借用。”
她缓缓滑靠到他肩上,闭上眼睛,呓语一样地喃着:“今天心情真的很糟,第一次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怀疑,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在最茫然的时候身边连一个可以借肩膀的朋友都没有,才突然发现原来我做人是这么的失败”
呼吸渐渐沉了下去,原本抵在肩膀上的脑袋也滑进了他的怀里去,沉睡中的人却一点也没意识到。
周航将她揽进怀里,低声说:“我愿意在你心情最糟糕的时候把肩膀借给你,可是,你肯要吗?”
无声的叹息只有自己听得见,心里反复盘旋的始终只有一个名字:钟雪淇。
钟雪淇,这三个字早已经是他心底唯一的无从跳脱出来的桎梏。
睁开眼,户外的阳光暖暖地照进房中。
雪淇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半天才摸到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一眼,又迷迷糊糊地把脸往枕头里缩了缩。
敲门声像是算准了时间,在她刚刚醒过来的下一秒就响了。这个时候整栋屋子里除了周航,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来扰她清梦了。
拉过被子蒙住头,假装没听见。
然而敲门声在响了三下之后,顿了几秒,继续。
被子里某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呼啦”一声坐起身,懊恼地揉揉头发,不情愿地掀了被子下床。
他有没有点礼貌,有没有点同情心啊?她好歹也是宿醉一场,让她多睡会儿又怎样?他不是很忙吗?今天又不是休息天,为什么在早上九点钟的时候他不是坐到了办公室里,而是出现在她的房门外?
好吧好吧,她知道起床气是个坏毛病,看在他昨晚借了肩膀给她靠后来又抱她回房睡的份上,她不骂人不摆脸色,不跟他一般计较。
打着呵欠拉开门,果然看到周航神清气爽地站在外面。
“早。”
“恩,早”她揉揉眼睛。
“收拾一下,等下带你去个地方。”他的视线在她乱糟糟的头发上停顿了下,想笑,只好把眼光移开去看她的脸。
“哦。”她随口应,在消化了话里的意思之后神智终于清醒了几分“可是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放自己一天假。”身为上司公开偷懒,他却说得脸都不红一下。
“那你先告诉我要去什么地方。”她才知道自己乐不乐意去。
“一个好玩的地方。”废话一句,答等于没答。
她白他一眼。
“看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想带你出去放松一下情绪。”他那道穿了休闲装的挺拔身躯往后退了两步,手插进裤袋里,挑眉问:“如何?真不想去吗?”
去!难得他翘班说要带她去玩,她不去的话多抹他面子是吧。同一屋檐下居住,睦邻友好的道理她偶尔还是要懂一下的。
手握住门把,她丢下一句:“等我换件衣服。”
说完“砰”得一声合上门。
周航摸摸鼻子,不甚在意地勾出一抹笑。全当她太高兴太激动才会把门关得这么有气势,而且他是有原则的人,所以一定不跟小孩子计较。
“周航,你个骗子!”雪淇赖坐在离跳台几米外的地上,旁边的指导教练已经替她弄好了装备,她却打死也不起来,任指导教练劝了半天也不肯迈开半步腿。
四十五米呀,从下面看还不觉着怎么样,上来后朝下看了一眼,差点没让她脚软到当场昏过去。
原来这就是那骗子口中的好玩的事——蹦极。
周航也已经系好了绳索装备,依靠在跳台边的栏杆上,神情悠哉地听着她已经持续了很久的抱怨。
恩,看她那眼神,她就算想扯掉他的跳台装备,一脚把他踹下去也不意外。
“雪淇,在我眼中你一直很勇敢也很坚强,所以,”他看着她紧绷的表情,深笑道:“你确定这点小挑战就把你打败了吗?”
雪淇这个时候就差没抱着教练的腿恳求他放自己下去,哪有空理会他的激将法:“你再激我也没用。我胆子小,又怕死,说什么都不会跟着你跳的,要跳你自己跳个高兴去吧!”
死周航臭周航,她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等她下去了这鬼地方,一定一定非要他好看!
他朝她这边走了过来,蹲到她面前。
“如果一个人心里有一块阴影,就要想办法把它克服掉。我知道你害怕什么,你没有安全感,拒绝相信‘信任’这个词。”
他对她伸出了手,低声却沉稳地说:“跟着我一起跳,我要你相信,至少在跳下去的那一刻,我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她微愣了几秒,眼底的孩子气如数褪去,表情深沉似水,仰着脸问他:“周航,在你心中,究竟把我当作了什么人?”
朋友?亲人?还是她开玩笑时说的那样,他的挂名女朋友?
他认真地说:“你希望我把你当作什么人,我就把你当作什么人。”
“是吗?”她困惑了。
“是。”
她点点头,微微一笑,把手交到了他的掌心里。
在临近跳台边缘的时候,他伸出手,把她紧紧搂在胸前。
她为了抗拒心中的恐惧,只好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在他身上,半开玩笑地结巴着道:“这样跳感觉有点像电影里面跳崖徇情的情侣”
“真能一起徇情或许也不错。”他也语气轻松地开玩笑。
她皱了下鼻子,仍结结巴巴地道:“那可不行,我我贪生怕死,徇情这种又傻又倒霉的事再轮也不要轮到我头上”
他呵笑一声,没再答话,在她分神的瞬间一揽她的腰,纵身朝下跳去。
响彻云空的鬼叫声紧跟着传来:“周航,要死了你!要跳下来也不先告诉我一声啊”回应她的是一串爽朗的大笑。
碧空万里,薄云浮荡在天际,两道紧紧相拥的身影在风里荡着荡着,仿佛就这样会一直荡下去,抛弃过往,一直荡到永远。
如果从一开始上天为他们安排的相遇也如同这澄澈的碧空一样单纯,那么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无奈而疼痛的伤害,那么也许,他们就真的可以这样一直快乐无忧地相拥着到永远了吧。
结局在谁的手中,没人知道。
还是那家咖啡馆,音乐悠扬,窗外阳光明媚。
“钟小姐,眼看竞标的日子只剩几天了,你却迟迟没能交出东西,这样会叫我很难做的。”黎昆的脸上显出焦躁,努力压住心头火气,继续跟对面的黄毛丫头讨价还价。
奈何他一个人都说了半天,对面的人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黎昆顿了下,眯起眼睛问:“钟小姐,你不会是反悔了吧?”
雪淇转过视线看他一眼。
黎昆的口气转恶:“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你现在想反悔也已经迟了。我手上有我们见面的证据,你若是达不成自己的承诺,到时候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唇角弯了弯,她连半点惊慌的表情都没有,看得黎昆心里一阵警觉。
黎昆知道合作双方最忌讳在事成之前翻脸,到时候谁也捞不到好处,于是缓下脸色又道:“钟小姐,我是一时情急,你别跟我见怪。不过还有四天就是竞标会了,我要是再拿不到钟氏的报价表,到时候真让钟氏标到那个大项目,对你以后扳道它也会有很大的阻碍”
“黎叔,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做到,你大可不必如此战战兢兢。”雪淇打断他“后天这个时候,我拿报价单给你。在这之前你不要打我手机或用任何手段找到我,否则把事情搞杂了别来找我。”
手边的咖啡已经凉掉了,她执起来抿了一口,拿起手边的背包,默着神色走出咖啡厅。
黎昆望着她的背影冷笑。臭丫头,倒了比她老子还狠。
钟父和陈芸终于回来了,带了一堆云南的特产,摆得客厅的茶几上都是。
陈芸不顾旅途劳顿,系了围裙下厨房烧了一桌子菜,说是一个月他们不在家,烧顿好菜当全家聚餐。
雪淇按时下班回来了,周航因为竞标案的事仍然要加班。陈芸心里不乐意,几通电话硬是把儿子从公司给招了回来。
饭桌上,陈芸看看雪淇又看看儿子,笑呵呵问:“我们不在家这几天,你们两个过得还好吧?”
其实她最想知道的当然是他们老人家的计策,有没有让他们两个小辈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还是一个若无其事,一个装闷葫芦,好象事态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乐观啊。
她对丈夫使了使眼色。
钟国帮接到暗号,干咳一声,开口道:“那个公司还好吧?”
老婆大人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他装没事人一样。
“关于‘远方’的竞标案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后天会揭露标底,如果没意外的话,应该会得到这次‘远方’在中国内地的首次合作权。这对钟氏企业来说意味着将与国际企业接轨,公司的知名度、业绩和前景都会迈上很大的一个台阶。”
周航谈起公事,目光总是冷静而自信,浑身都散发着商人的该有的那种利落气势。
雪淇看了他一眼,埋下头吃饭。
钟国帮很高兴,直点头道:“很好,钟氏交到你手上,果然交对了人。”说着就忍不住表扬身边的妻子几句:“阿芸,你生的儿子就是争气。”
陈芸正在为他岔开话题的事生气,没好气地回道:“是我生的儿子,就不是你儿子了对吧。”
钟国帮呵呵笑。
看在雪淇眼里,这是一副完美的全家图,周航才是钟家的骄傲,她是个外人,一直都是。
“雪淇,吃菜。”钟父把一块她爱吃的红烧排骨夹到她碗里。
她下意识看了父亲一眼,那和煦的笑容在这一刻变得相当刺眼。碗里的菜也早已是食不知味,脑海里反复着一个念头:她没错,真的没错。他们现在的幸福是用她和母亲的牺牲换来的,给他们一点教训,其实还便宜他们了。
一定要做一回自私偏执的钟雪淇,把影响了她十年的恩怨,用她的方式解决掉。
竞标会在明天举行,她在约定的时间将东西交给了黎昆。
走出咖啡馆的那一刻,脑子有了片刻的空白。固执了十年的一件事,真的完成了,心一下子没了着落,空得发慌。
失去这次机会或者不会毁掉钟氏,但无疑也是一次严酷的打击。钟氏为了得到这次合作机会,投资了一系列相关辅助设施建设,一旦失败,那过亿的投资打了水漂,钟氏的股势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她在企划部待了这么久,听企划经理说的最多的就是:搞杂了这项案子,全部卷铺盖回家吃自己的去。不是在吓唬他...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