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天蒙蒙亮。
尚在睡梦中似醒非醒,定棋隐隐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
睁眼一瞧,竟看到他的新娘正闭著眼,使劲地啃著他的臂肉,嘴里还喃喃念道:
“包子、包子肉包子”
随即那含住他手臂的两排白牙,突然狠命地啃咬下去
“唉呀!”
发出一声惨叫的人,却是巴哥。
她的美梦才刚刚进行到一半,梦中正要啃下第一口热腾腾、香喷喷包子,岂料竟突然被一个凌空呼过来的巴掌,痛打脑袋。
“你、你是什么人?”这下,巴哥完全清醒了。
定棋已经翻身坐在床边,瞪著他的新娘冷笑。
“我是什么人?”强压火气,他冷冷地喝道:“看清楚!你身上还穿著喜服,昨夜你嫁到了什么地方,我就是这个地方的主人!”
“喜服?”
迷糊中,低头瞧见自己身上一袭“喜服”巴哥有些清醒了。
她抬头,迷惑地盯著床边的男人瞧。“你,是主人?”
定棋寒了心。
看起来,他“贤良淑德”的福晋不但是个麻子,还是个傻子!
疑惑间,巴哥突然想起了昨日的事,瞬间她已想通,喜服何以穿在自己身上的道理!
“不,不是这样的,”她想解释。“我想你是误会了”
“贝勒爷,一夜安好,您跟福晋这会儿都醒了吧?”外头,察哈达掩不住兴高彩烈的声音,小心地问候著。
察哈达听见屋里有声响,知道主子们已经醒来,赶紧侍候。
总算撑过这夜,他也好对王爷有个交代了!
不等新娘开口说话,定棋已经下床,打开房门。
“贝勒爷早。”门一开,察哈达就赶紧哈腰,陪著笑脸。
可待他一抬头,见定棋脸色难看,察哈达的笑容就冻在脸上了。
他赶紧回头使个眼色,命天未亮已经候在房外的婢女们,将手上端的各式菜肴、吉祥果盘、两壶美酒,全都送进房内。
眼见那一碟碟端进房里的菜盘,巴哥瞪大眼睛愣在床上,全身不能动弹。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丰盛的菜码!
每道菜都像天上佳馔,不仅香味扑鼻,而且还腾腾地冒著热气,招得人口里流涎
巴哥的肚皮,突然不光采地鸣叫起来。
屋内侍候的婢女们,这时全都听见“福晋”肚子里发出的叫声,个个想笑又不敢笑,只敢掩著嘴、挤眉弄眼地偷笑。
眼见这幕,定棋皱眉,脸色寒得像霜。
“为著赶路,福晋已劳累数日。今日大喜,总算能放松,福晋肚子饿了也是应该的。”见贝勒爷脸色不对,察哈达忙打哈哈。
他倒是一点都不介意!
只要完成王爷的交代,他心底就像有一百只小鸟在歌唱一样,快乐无比!
“这里所有的人,全都给我出去!”定棋突然沉声喝道。
察哈达笑脸一僵。“是,你们快出去,全都出去!”他赶紧驱出众人,然后笑咪咪地杵在原地候著。
“你?”定棋眯眼瞪著他。
“我?”察哈达指著自己的鼻子。“老奴自然候在这里,侍候贝勒爷”
“你也给我滚出去!”
定棋突然大喝一声。
吓得察哈达连退数步,险些被门槛绊倒,跌个狗吃屎。为免被他怒火殃及,察哈达赶紧转身跳出去,不忘关上房门。
终于,屋内只剩下定棋和他的新娘了。
不对,还有那古怪的咕噜声,始终都没有停过。
回头,定棋看清了她的新娘,那双大眼直瞪著桌面,两眼都发直了!
心寒呀!
“想吃吗?”他淡声问。
忙不迭地,他的新娘点头如捣蒜。
“那就下床,过来啊!”他沉下眼。
听见这话,巴哥四肢并用,慌忙爬下床奔向那一桌美食
“你到底饿了多久?难道这一路上,他们都没给你吃的?”惊讶地瞪著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定棋狐疑地问。
“不是,咳咳!”吃得太急,巴哥呛住了。
定棋把小几上的茶水递给她。
连喝了几大口水,好不容易顺了气,巴哥又开始大嚼起来。
连塞了满嘴菜、满嘴窝窝头、再来整块点心,接著张嘴含住壶口,把嘴里的食物一口气全灌进肚皮里
定棋眯起眼,冷声道:“不必吃得这么急,想吃什么下人都能准备,只要吩咐一声就成了!”
塞了满嘴菜的巴哥突然停下来。“泥、泥说什母?无想粗什母都丑呜?”她瞪大眼睛。
他皱眉。“你说什么?”
“无是”好不容易咽下满嘴食物,巴哥用力拍打胸脯。“我是说,你说什么?我想吃什么都成吗?”
见她说到吃的,突然兴高彩烈、两眼放光,定棋心头更寒。
“对。”他忍耐地答。
“真的?”
“当然是真的。”他的耐性已快到底限。
“可是我”本想说出口的话,突然停下来。
“你想说什么?”他问。
“我是说,”她问得小心:“为什么我想吃什么都成?”
听见这话,定棋忍不住狂吸口气。
冷静。
“因为,你是府里的福晋。”他咬牙道。
定棋告诉自己,千万别跟一个傻子计较。
巴哥呆住了。
他说什么?
他说,她是府里的福晋?
“有些话,我要先跟你说明白!”他突然正色道。
巴哥张大眼睛,因为太震惊,一时难以啧声。
“你进门非我意愿,”瞪著她,定棋冷冷地道:“换句话说,我根本就不想娶你!”
不想娶她?巴哥瞪著眼前这说话的男人。
现在,她清楚地知道他的身分了。
可惜呀!那个跟著情人逃跑的新娘,没耐性等待见到她的夫君
这男人
相貌算得上人间龙凤。
体格称得上人间极品。
可叹,衣著打扮华丽做作,缺乏人性。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这下沉声低喝,打断了巴哥的白日梦。
“当然。”她赶紧振作。
定棋眯起眼。
片刻,确认她未再神思不属,才再往下续道:“不过,只要你肯安安分分的待在府里,做好福晋的角色,你名义上该有的一切我都会供给,绝对不会为难你!你永远是这府里的大福晋。”
这话,够让巴哥的心跳加快了!
她的眼珠瞪向桌面,咽了口口水。“一切?你说的一切,也包括供应吃喝吗?”
定棋冷笑。“当然。”
她在意的竟是吃喝!
罢才他那番话“真心话”她听后竟然无关紧要,毫不在意他是否想娶她!
是当真无关紧要?
还是故作矜持?
而此刻,巴哥的心思的确只在吃的上头打转
当真会有这么多好吃的?!
她惊疑不定地转动著眼珠子,不相信这么好运的事,会有落到自己头上的一天!
可是,即便是个穷叫花子,她还有良心呢!
就算为了肚皮温饱,有些事她也得弄清楚。
“我有话想问。”她说。
他挑眉。
果然,等到了她开口。
“尽管问。”他懒洋洋答。
预料中的反应,他向来不耐乏味的女人。
“刚才你说不想娶她我是说娶我,既然不想娶我,为何还把我娶进门?”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阿玛的主意。”
“你阿玛的主意?”她狐疑。
他看来,并不像容易屈服的男人。
“难道你进玉王府,不是你阿玛的主意?”他冷笑。
是呀!巴哥心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普遍存在的陋习。
“你是男人,可以反抗,可以不从,何必勉强娶妻?”
他定眼看她。
巴哥被那双冷眼,瞧得心底发毛。
“我问的不对?”
“你问的太对。”
看起来,她不傻,只是丑。
定棋无法漠视,她那张脂粉未施的麻脸。
“既然对,为何还迎娶?”
“你不知道皇上下旨?”
“皇上下旨?”阵仗还不小。“难道你家犯了罪?”
定棋眼色一冷。
罢以为她够聪明,原来还是个笨蛋。
“皇上宣旨,把你指给我。”他忍耐地解释。
噢,原来如此,可怜。“原来是这样,你迫于无奈,才会娶我。”
“对。”他答得直接,没有顾忌。
巴哥淡著眼,忽然庆幸新娘走得好,因为这个男人骄矜自负,无情无礼。
不过,现在她总算弄清了,一个不愿嫁、一个不愿娶。
“媒妁之言就是这样,可谁没青梅竹马呢?”她试探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新婚之夜,我跟另一个男人跑了,你能忍受吗?”
他眯眼。
这回,冷眼没吓著巴哥,了不起今夜她就逃跑,一走了之。
“你有心上人?”他问得直接,但脸上倒没怒气。
巴哥不答,只管拿眼睛瞅他。
“你不能跑。”他说,然后居然笑了。“不过,可以思念你的情人。”
噢,这张笑脸,倒是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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