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妃宫殿已经上灯,柔和的灯光遍布房间的各个角落,侍女静悄悄地站在宫殿的外面,殿内,玄栀林正坐在台灯下看书,辛巴躺在一边,睡得很香。
“小葵,给我一杯水果茶。”
“是,王妃殿下。”
唯一留在殿内的小葵忙着去倒水果茶,一不小心而将水果茶流到桌面上少许,栀林无奈地摇摇头。
夏笛因为父亲夏明远刚刚被释放,所以得到了王太后的特许,今晚离宫与父亲团聚,所以现在只剩下小葵在栀林的身边。
“王妃殿下——”妃宫殿外,忽然传来了查总管的声音,栀林疑惑地抬起来来,小葵忙走上前去把殿门打开。
查总管和最高尚仪张尚仪走了进来,查总管看到栀林,恭敬地低头说道:“王太后陛下请王妃殿下去缅栀阁。”
“缅栀阁?”栀林微微诧异,缅栀阁是王室中一个种满缅栀木的院落,平常都是很少去的。
“是的。”查总管低头,声音简单安静。
“那好吧!”
缅栀阁。
月光如清水一般洒入这片美丽的院落,纯白色的缅栀花瓣厚厚地落满小径,黄色的花心在银色月光下分外地灿烂夺目。
查总管带着玄栀林走过长长的走廊,最后停在一扇厚重的宫门前,侍女推开了宫门,查总管微微侧身,对栀林小声地说道:
“王妃殿下,请进。”
“谢谢。”
玄栀林走了进去,脚踏上软软的地毯,她没有意识到,身后的查总管并没有跟进去,而是站立在门外,同时映入栀林眼帘的是,一室柔和温暖的灯光。
玄栀林有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在此刻,一个微带疑惑的声音忽然从房间的角落传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玄栀林微怔,侧身看去——
星飒静静地站在房间的百叶窗前,精致辞的面容依然俊美得令人心悸,他微侧转看她,紫瞳中充满了惊讶。
玄栀林还没有反应过来,忽然听到身后厚重的门板传来上锁的声音,她一惊,在刹时间明白过来,慌忙转身去扑到门板上,用力地握紧把手。
“查总管,你这是做什么?开门——”
“对不起,王妃殿下,”查总管站在门外,声音认真而坚定“王太后刚刚下旨,今晚请王子殿下和王妃殿下在缅栀阁安歇。”
“开什么玩笑?!”
玄栀林瞪大眼睛,使劲去敲门板,激动地说道:“放我出去,我不要留在这里,你们怎么可以骗我?!”
可任凭玄栀林怎么敲,门外都没有了声音。
一只手忽然碰触到了门板,同时,她的身边立住了一个颀长的人影,栀林一惊,能上能下上朝后推开,紧张地抬头看星飒。
星飒没有转头看她,他的目光淡淡的,只是弯起手指轻敲门板,低声说道:“查总管,开门。”
“王子殿下”
“王太后是不是想让我再出去流浪个几年?!”
“对不起,王子殿下,”查总管依然刻板固执“这是王太后殿下的旨意,我们也没办法,还是请王子和王妃早点安歇。”
“查总管——”星飒提高声音,但是门板外,再没有任何回答,几乎在同一刻,原来灯火通明的房间忽然一片漆黑。
竟然断电了。
玄栀林发出小小的一声惊呼,她僵立在原地,而此时,星飒已经转过身来,他的目光投身了玄栀林。
房间里静悄悄的,银色的月光秀过百叶窗洒入房间。
玄栀林晶莹剔透的眼眸中盈满了紧张和戒备,她的手指攥得紧紧的,身体情不自禁绷得笔直。
“从现在开始——”星飒收回自己的目光,转头看向了房间里面的大床,从玄栀林的身边走过,声音很淡“玄栀林你必须离我三米之外!”
栀林一怔。
她看着星飒从自己的面前走过,一直走到房间里仅有的那张大床前,脱掉黑然的外套直接躺下去,一言不发。
心似乎安静了。
紧攥的手指轻轻地松开了,她松了口气,缓缓地朝后退了一步,正好碰触到了柔软的白色沙发。
栀林认命地坐了下去,尽量不发出一点点声音。
她抱着膝坐在沙发上,抬起头来看百叶窗一块块的格子,月光仿佛是有了灵性,点点滴滴顺着小格子渗透进来,一室温暖灿烂的银辉。
她仰着头,轻轻地眨眨眼,任凭月光洒满全身,眼中有着仿佛刚刚受委屈的孩子般纯粹落寞的光芒。
同一刻。
文宅书房,杰生合上刚刚念完的日程安排,虽然他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此刻,坐在办公桌前的文晴川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文晴川怔然地坐在办公桌前,他从回到文宅开始就这样恍惚地坐着,仿佛灵魂离开了身体,只剩下一片心痛的茫然。
英俊的面孔带着淡淡的苍白,眼底一片深邃的黯然,从落地窗外吹进来的夜风轻轻地拂动他额前乌黑的短发。
“那个时候,王室四面楚歌,王妃流泪跑在我的面前,她发誓,即使是死,她也要与王室同进同退,她为了维护星飒,可以说是用尽心力和办法!”
“我不喜欢三年后回来的文晴川,不喜欢争权夺利的文晴川。“她背对着他,声音带着哭泣的沙哑,”这样的文晴川,不是总让我可以为之自豪和信赖的小七哥,这样的文晴川,让我讨厌-——”
夜风透过落地窗灌进来。空气中有着一股心伤的味道。文晴川坐在那里,整个人散发出落寞安静的气自,连呼吸都是静静的,良久,他忽然很轻地说道:
“我才不信她会利用我”杰生微微愣住。
文晴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用手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仿佛这样可以把那些占据他的大脑、刺伤他的心的全部思维停止。
“王太后说的话,怎么可能相信!”他微微闭上眼睛,俊逸的面孔上带着复杂的柔情,仿佛是洗濯伤口的清水,带着细细的疼痛。
“我的玄栀林即便用尽所有的心力和办法,也不会利用我,她是我文晴川的玄栀林”
杰生沉默。他安静地转过身,走出了书房,而在外面守候很久的老管家看到杰生出来,很紧张地走上来说道:“少爷现在怎么样了?”
杰生轻轻地摇摇头,老管家一脸的难过,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文少爷和栀林小姐真是太没有缘分了。”
杰生不言。
哗——
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文晴川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身体有着轻微的摇晃,面容苍白,老管家忙走上来扶住文晴川,紧张地问道:“少爷,您有什么事吗?”
文晴川推开了老管家,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前方,深幽的眼眸中一片空洞的茫然,心不知为何变得很痛很痛。
就好像是有一把刀在那里硬生生地剜着他的心,一刀又一刀,毫无留情!
来不及了栀林,我们真的来不及了吗?真的回不到过去了吗?
胸中一片悲恸!
他茫然地蹙紧眉头,不知道自己将要去何处,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他回来
“文少爷——”
怔然看着文晴川的老管家忽然一声惊喊,杰生同样震惊地抬起头,本能地伸手去拉,但是已经来不及——
文晴川茫然地站在楼梯口,却还是毫无知觉地向前平平地迈开步子,一脚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栽倒下去!
“文少爷——”
“小七哥——”
洒满月光的房间里,拼命从梦魇中挣脱出来的玄栀林惊恐地喊出声来,猛地坐起身来,睁大眼睛,脸上还带着紧张害怕的表情。
“小小七哥”
她怎么会梦见文晴川悬崖边上,悬崖那么高,那么深,周围黑暗一片,无论她怎么呼喊,文晴川都不回头看她一眼,然后直接跳下去。
栀林的身体颤抖着,眼眸中一片空旷的茫然,胸中极度的惊惧让她拼命地呼吸着,手心里攥满了冷汗。
惊恐让她忘了自己置身何处,让她忘了所有的一切。
清冷的月光里。地面上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影子,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一抹影子的孤寂和落寞、倔强和坚持,即便又痛得要命,也不会显露出一点点的软弱。
骤然惊觉!
玄栀林猛地抬起头来,她看到星飒站在她的面前,银色的月光披洒在他的肩头,他的面容写满邪魅的冷傲。
“星星飒”
“玄栀林,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星飒走近她,缓缓地俯下身来,贴近玄栀林越来越紧张的面庞,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却让听到它的人一阵胆寒心颤。
“小七哥、小七哥地喊个不停,难道在你刚才的那个梦里,文晴川有了什么生命危险?让你如此难过和悲伤?!”
玄栀林捏紧手指,下意识地朝后缩了缩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没有,我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突然之间很害怕!”
白色的沙发前。星飒冷笑他俯下身靠近玄栀林,邪魅的紫瞳中带着一抹暗烈炽热的光芒,无声地凝盯着她。
“噩梦?害怕?”
背脊一阵僵硬。玄栀林只觉得一股寒意袭遍全身,寒气随着他无言的凝视慢慢地攫住她的心,冷意沿着脚底爬上来。
星飒离她越来越近,他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
呼吸几乎就要停止了,玄栀林的头朝后仰,她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星飒一点点靠近的面孔,脸上的惊惧越来越浓。
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清星飒眼眸中那一片放肆的邪魅。
“拜托你,别过来——“玄栀林心底一阵抽紧,她死命地闭上眼睛,双手不顾一切地伸出,抵住了星飒的胸膛。
星飒停住。
他看着玄栀林,目光带着紫色的清冽。
月光下,玄栀林珍珠般的面孔带着淡白的光泽,她死死地攥紧拳头抵住星飒,眼眸紧闭,不敢再朝他看一眼,长长的睫毛在洁白的肌肤上恐惧地颤抖着。
他凝神看着她,良久,忽然微微一笑。
“笨蛋——”
淡淡的声音从栀林的头顶传来,眼前的阴影忽然消失了,栀林愕然地睁开眼睛,发现星飒已经从她的面前离开。
他靠着沙发会在地面柔软的地毯上,面容在月光下带着宁静的温和“笨蛋,我不过是在耍你玩,有什么可紧张的!”
“”玄栀林没有说话,只是尽量让自己缩入沙发的角落里。
“你不觉得太无聊了吗?”星飒坐在地毯上,舒舒服服地靠着沙发,转过头来看缩成一团的玄栀林。
“把势同水火的你我关在一个房间里,如果不做出点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来,那些人说不定会失望呢。”
玄栀林微微蹙眉,没有办法理工清楚他这是什么逻辑。
“你”星飒的声音很淡,完全听不出感情色彩“是不是梦到文晴川了?”
“我”栀林心中一颤,她抬起头来,却看到星飒又把头转了回去,仿佛是不愿意看到她的眼神,他抬头看百叶窗外银色的月光。
“文晴川应该是在我之前回来的吧?既然他回来了,你就没有和他一起离开的找算?难道不想一起逃走吗?”
栀林吃惊地看看他。她无法捉摸此刻他到底在想什么,只得下意识地回他一句:“你这是试探我?如果我想跟他走,你会放我走?”
“除非是我疯了!”
星飒仰头看着窗外的月光,银色的光芒在他俊美的面孔上闪烁,有着一抹复杂的柔情与傲然“那怎么可能!”
栀林蹙眉头,有点恼怒“那你说那么多的废话做什么?!”
“都告诉你了,因为我无聊!”星飒一脸的无所谓,故意气她“我不这么说,恐怕你这一晚上都不会开口和我说一句吧!”
栀林终于狠狠地瞪他了。
“如果你真觉得和我在一起那么难过的话,就等着哪一天,”星飒依然抬头看月亮,颀长的身体在月光下分外地灿烂帅气,声音轻得就像是一阵带着缅栀花香气的风“我一不小心死掉了,你就和文晴川走。”
“什么?”
“我说等我死了,你就和文晴川在一起!”星飒静静地重复,淡漠地笑着“这样就一下成全了我们三个人。”
栀林瞪大眼睛,声音带着怒意“星飒,你到底想要我说什么?!”
“我离开的这三年,你过得好吗?”
“什么?”栀林怔然。
面对栀林刹那间的怔然,星飒自嘲地笑笑“看来我这么问是多此一举了,没有我,玄栀林怎么可能过得不好呢,相反的,我回来会带给你更多的困扰吧!”
栀林眨眨眼睛,看着星飒的背影,良久,她低声说道:“你好好地留在王宫里,别再离开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
星飒的心却重生地一震,一股炽热的暖流在他的胸中瞬间涌动着,他的嘴唇轻轻地一颤,竟然因为太过激动而没有发出声音。
她竟然让她留下来!
星飒猛转过头,怔怔地看着玄栀林晶莹剔透的眼眸:“栀林”
“王太后虽然不说,但她一直都在想念你。”玄栀林静静地说着,声音平和安静“而且你是王国的王储,不能这样肆无忌弹地伤害国民对你的感情和信任,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那也应该是我离开。”
星飒的目光在刹那间黯然。她的几句话,就可以让他在刹那间进入板乐的天堂又在刹那间落入痛苦的地狱,他的感情,其实比一块玻璃还要脆弱易碎。
“是吗?原来如此。”
星飒努力地笑笑,紫眸中一片伤痛的落寞,在澄亮的月光下,有着令人心碎的光芒。
“三年前那个雨夜,谢谢你。”玄栀林抱着膝盖蜷缩着,像个小小的孩子,眼眸中带着安静的清光“我醒来的时候,听她们说,是你救了我,而且为了救我,你左腿还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说话的时候,心轻轻地悸动。
三年前那个雨夜,他抱着她拖着受伤的左腿在风中踟蹰,冰冷的雨水,痛苦的声音,温热的眼泪
即使是昏迷,但那时的她,不是没有感觉
“那个时候”她抬头看他,声音很低“你的左腿,伤得很严重吗?”
星飒已经转过头去,再也没有勇气看她,他听到她的声音,手指轻轻地颤抖,眼眸中一片湿润的光芒。
只是声音依然倔强“谢谢你的关心,只是小小的扭伤。”
“我觉得你其实是一个好人”
“谢谢!”
“从小到大,我好像一直都很讨厌你”栀林的声音很轻很轻地在他耳边响起“但是,后来又想了想,据说你的父母都是因为我和文晴川的家族才死去的,你其实也很可怜”
“”“你讨厌我和文晴川也是应该的,那个时候我们可能都太小,只会凭着自己极端的感情去做事,即使伤人也在所不惜,哪怕最后酿成无法挽回的错误,我成了你的王妃,我们三个人都同时不可能得到真爱!”
星飒轻轻地闭上睛睛,沉默。
“可是既然成为了王室的王子和王妃,维护王室,维护许许多多人对王室所抱有的美好梦想,无论心中有多么的难过,我们都必须要微笑着面对那些人”玄栀林微微地笑着,晶莹的瞳眸中一片宁静的光芒。
“既然无可避免地有了这份责任,就让我们都给彼此一点时间承担这份责任,弥补这个错误。”
“你想要弥补错误?”
“是的,整个王国的人都在看着我们,我们没有办法逃避,只能面对,所以”
玄栀林静静地说道“我们不要吵架了,就像朋友一样好好地相处,然后等到哪一天等到星飒你”听到了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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