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冷场。
杨炎听出诗中的身不由己之意,那里不明白其中缘由,惟恐更有其他变故,哈哈一笑,略说了一句:“状元郎果然好才情!咏得如此立意深远之佳作,名花既已攀折,安能不赠于佳人?才子、名花、美人,此举也是一个风流渊薮,二位探花使便请自便吧!”说完还不忘以目光示意崔破一番。
手执栀子,破开人群,崔破缓缓步履向那五彩帐幕行去,身后的那些闺阁小姐们也都是碎步相随,都想知道今日又是那家姐妹,能在今年的曲江宴上能够独占鳌头,得此一株状元花。
愈行愈近,崔破脚下愈是沉缓,几回回直欲转身离去,再不要这状元荣耀,再不理这豪门威压,如此念头只如火舌一般炙烤着他的心,几番忍耐不住、拔腿欲行之时,心中总是不期然又浮现出母亲那微染双鬓的憔悴容颜;家中那寄人篱下的残破小院;石榴、枇杷那稚嫩、瘦弱的双肩;更有三四载之后那遍燃天下的刀兵战火,自己这一走,从此这些后世、今生唯一的亲人们就要与自己一起颠沛流离了,这…又如何能走?
“千年以还,次次避让,不成想这‘随情纵意’四字,依然只不过是梦幻泡影一场,既然终归是不能快意人生,如此须怪不得我自甘沉沦了,浊浊官场,刀兵杀戮,该来的都来吧!”行走途中,崔破如此喃喃自语,他那俊秀的脸上此时少了几分飘逸之态,隐隐闪现的尽是断然果决的刚毅。
脚步虽缓,这路也总有行完的时刻,不一时,崔破已然来到那一座五彩帐幕之前,此帐也如同其它闺阁彩帐一般,外面立着一个青衣小鬟,一为观望风色;也为预为通报之用。
迈出这一步之前,竟是无人察觉崔破口中的悠悠一叹,一步之遥,两重人生,此身将再不自主,此心也纯净难再。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人生不过如是而已!”黯然自语后,收回抬首向天的眸子,崔破一步上前,向那小青衣说道:“烦请通报一声,河东道定州崔破求见菁若小姐。”
“果然是她,哎!此番只怕是郭家小姐名花有主了!状元郎与她倒也真个是郎才女貌,天赐良缘,真是让人羡煞、妒煞。”崔破此言一出,随行众人听闻帐中所居便是名冠京华的郭家菁若小姐,一片哗然后,忍不住如此赞叹,只是这赞叹的话语中总也少不了丝丝酸意。
崔破此时那里还有心思听这些个闲言碎语,正心中急急筹划,若是帐中便是当日长安东市所见之黄衣刁蛮女子,又该如何说话。在他心下思量之时,忽见帐幕掀开,走出两个黄衣女子,依稀便是适才船头所见,两人注目崔破片刻,只见其中一个梳着扫闹鬟,瞪着滴溜溜大眼睛的明艳少女说道:“枉菁若姐姐对你一片心意,哼!你这呆子,终于还是肯来了吗?还愣着干什么,姐姐让你进去”鼓起小嘴说完此话,她二人便闪身到一旁,让开道路。
崔破一礼作谢,也不答话,整整身上衣衫后,手执栀子,迈步向帐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