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不发,奸雄授首,一代绝世美人也在君王掩面哭泣的无奈眼神中玉陨香消。惶急避蜀,数年后再回长安,虽宫殿繁花依旧,然人事已然全非。名为上皇,吃一奸宦李辅国矫诏传敕,竟是一夕三惊,无奈移居甘露殿,老监数人、器物不备、尘封户牍,草满厅除。内宦进食,俱为残羹冷炙,上皇乃立誓茹素终身。幸有鸿都道士能召亡灵来会,焚符发檄、步罡诵咒,神游奴气、穷幽索渺,寻玉真于蓬莱仙岛,寄信物为和合双钿,托密语曰:“勿忘当日七夕长生殿中旧盟”,是此,上皇乃辟谷服气,累日不食。数日之后,奏紫玉笛而崩,可怜一代大圣大明皇帝〈后世尊谥〉就此薨崩,直引来叹息无数。
“陛下,陛下!”随着楼外内宦的轻声呼唤,神思渺远的李适猛然醒过神来,一把抹去眼角的滴滴泪水,转身怒道:“朕已然吩咐过不要打扰,你这狗才怎么就一点也记不住?”
“陛下,奉命传召的李真人到了”那内宦语带颤音说道。
“噢!快宣”闻听是李泌到达,皇帝陛下当即急声说道。
片刻之后,麻布葛衣、飘逸出尘的李泌缓缓走进楼中,一礼之后,也不多言,只以一双渊深的眼眸轻轻看向李适。
“近日朝中之事真人定然已经知道了吧!朕这心中实在是烦闷的紧,还望真人有以教朕”李适对他的随意并不怪罪,发言问道。
“此事陛下心中已有定见,又何必来问我这山野之人?”微微一笑后,李泌淡淡说道。
“张镒与杨炎及作场之事朕已有计较,所为难者不过是崔破此子罢了!”沉吟片刻后,转身面向窗外的李适悠悠说道。
“噢!此子此次上表请辞不过是迫于朝中压力罢了,他一颗火炭般的心思,那里就会真的告老?陛下多虑了!”
闻言微微一愣的李适,转过身来愕然看了对面的道人一眼,不知他是真个没有听懂自己的话,还是故意如此。
李泌避过他的目光,低头端起身侧茶盏,惬意呷了一口后道:“陛下着人送过的奏章臣已全数看过,虽稍有不适处,然则此子之建言实在是现时兴我大唐之良方,设若陛下能存精去弊,大行天下。不出十年,我大唐必定又是一番新气象”言至此处,李真人微微一顿后,续又接道:“大唐今日之形势,可谓是内忧外患,想要中兴又谈何容易?陛下即有太宗之志,也当有太宗容人之量才是,否则,也不过是一场梦幻罢了!”
“真人过虑了,朝中大臣虽多,然多是守成惜身之辈。观崔破近日所为,能不避嫌疑,戮力为国,正是朕欲用之人,朕也有用他推行新政之意,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李泌依然是淡淡的语气跟上问道。
“现在朕虽已不疑他之忠心,奈何此子在朝中背景太深,他这年纪又是如此……哎!朕已年过四旬,肩负这百年基业,不能不为后世儿孙打算哪!”缓缓而言的李适话语之中满是矛盾之意。
闻听皇帝这番言语,李泌并不说话,只是手持茶盏莞尔一笑,惹得郁闷中的皇帝诧异问道:“真人因何发笑?”
“我笑陛下因噎废食”李泌笑意未除的答话之后,见李适犹是不解,乃细细解释道:“此子所上奏章中,言说撤消地方各道节度使、由文官、武将分掌钱粮之建言,正是强朝廷、抑地方之举,此策若得推行天下,异日地方官吏再想起兵谋逆实在是难比登天,他若真有不臣之心,此举岂非是自缚手脚?再则,此子若想成得大气候,以他这般年纪,没有个十余年之功断无可能。如此时间足以使陛下将朝中重臣全数更换数次,又有何可惧?只要陛下不放他长期任职地方,便是异日此子坐得首辅之位,也不过一纸诏书便可将其诛灭,又有何好担心的?先皇朝中奸相元载,以言官入相,把持朝政几近二十年,当其时也,可谓是权势熏天,然则大行皇帝不过费一元舅吴凑之力,便使其帖然就戮,毫无变端,而况一小子崔破乎!再则,陛下便是大用于他,朝中还有常相及张侍郎等人可为牵制,也容不得他肆意而为,陛下只需居中平衡便是,又那里就至于担心到如此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