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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视一番苦笑后,默默而坐,杨炎依然是满脸苦色,想来此事实在是让他苦恼的紧,崔破看他这番摸样,纵有心相帮,也实在不得其法,也只能枯坐相陪。
心中想着此事,崔破沉寂半晌,蓦然福至心灵想到一事,乃猛的立起道:“有了!”,随即,也不与杨炎解释,转身出厅向负责看拂此地的小吏索要笔墨。
一时笔墨送至,崔破当即伏案疾书,杨炎好奇之下凑上观看,见自己这位得意门生所书的却是一首俚词:
我侬两个,忒煞情多!譬如将一块泥儿,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忽然欢喜呀!将它来都打破,重新下水,再团、再炼、再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那其间啊!那其间,我身子里也有了你,你身子里也有了我。
崔破草草书写完毕,吹干墨迹递于杨炎道:“老师可将此词交于令媛,嘱她誊抄后放置于郑兄书案之上,或许反能收得奇效。
杨炎一看崔破所书,只觉此词虽看来过于俚俗,但其间的夫妻深情实在是勾勒的淋漓尽致。边伸手接过卷纸,口中犹自问道:“真个能管用?”
崔破一笑不答,此事他也是实在是心里没底儿,适才他突然想到这一首俚词,不过是因为忆起了元代著名画师赵孟黻的故事罢了。这赵画师与其妻仲姬婚后感情甚笃,后来,不合他也是如杨尚书女婿一般,突然起了纳妾的心思,其妻仲姬却是不吵不闹,只是制了这一首新颖别致的《我侬词》于其夫,孟黻见之,当即羞惭不已,终生不再言纳妾之事。崔破即觉两事颇相类似,遂借来用上一用,希望能解杨炎之心优。
正在杨炎将卷纸纳于宽袖之时,却闻厅外传来声声“常相”的见礼声,却是本朝首辅常衮到了。
崔破二人又是一个无奈的相视苦笑后,整整衣衫于厅门两侧向正迈步而入的常衮行了参见之礼,首辅大人见是他俩,只将鼻子哼了一哼后,便昂然直上正座,一言不发的闭目养神起来。
见他如此托大无礼,崔破尚且罢了,素来心胸窄小的杨炎只恨的牙痒痒的难受,却也无可奈何于他,遂也“哼”了一声后转身归坐,一言不发的静侯他人,厅中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所幸相隔不久之后,崔佑甫及刘晏两位相公也先后而至,众人难免一番见礼寒暄,刘晏对崔破的见礼直颔首微笑了良久,使员外郎大人的心里好受了许多。
不多时,皇帝陛下的车驾自宫城辚辚而至,厅中众人以常衮为先导于门外御街上参拜过后,也便上了各自的马车紧随着往曲江而去。
再见曲江,芙蓉园中景色依旧,帐幕连绵、彩船飘飞,无数长安老少、官绅仕女齐聚,参与这一年一度的盛会,也为见证新进士们的荣耀。
随着李适车驾抵达,整个曲江池畔众人悉皆拜倒,口中山呼万岁不提。
直到行至“水殿”,皇帝陛下出御驾,在常衮等人的拱卫下入正殿而去,殿中正自心奋不已的新进士们闻听天子驾到,当即齐齐拜倒一片,大礼参拜,虽为数不多,那洪亮的声音却是声震殿宇。
随着李适“平身”的诏令,众人纷纷归坐,此次设宴行单席制,端坐于右手第五席的崔破向斜对侧的孟郊刚刚目光示意完毕,皇帝已然起身致辞,颇有兴奋之色的天子温言劝勉激励了众新进士一番后,便举盏邀饮,至此,此次赐宴渐至高潮。
得此机缘,众新进士几盏过后,兴奋难抑之下,竟是一一鱼贯起身向皇帝敬酒,心情舒畅的李适对未来的朝臣们竟是来者不拒,只不过他也仅仅是略略沾唇罢了。
待至孟郊上前敬酒之时,崔破也即起身行至皇帝御案之下,对笑意晏晏的李适低声绍介道:“此乃今科进士及第,湖州武康孟郊孟东野,臣当日所荐之‘此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便是此人所作。”
闻言,李适脸上的笑意愈发和煦,对着拜伏于地的孟郊颔首道:“孟卿才华足以进士及第,更难得如此通达孝恕之道,好好好!”随即,竟是举盏一饮而尽,只看得殿中诸新进士们艳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