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清惠?”秦川只觉得一阵头痛。
青衣人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雅绝艳的脸来,看起来似乎只有三十来岁,可是那双清澈的眼睛竟然有如最纯真的少女一般,不含半点世俗的杂质,然而眨眼间,又精光四射,足见其内功修为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
梵清惠朝秦川合十,道:“阿弥陀佛,秦法王,贫尼梵清惠合十!”
秦川连忙将英雄剑朝地上一插,双手合十回礼,心中却大叫倒霉:“一遇尼姑,逢赌必输!她这个时候出来见我,必然不会有好事!真是晦气!”
梵清惠看了看剩下的那几百惊恐绝望的淮安军,叹了口气,道:“他们的所作所为,的确是罪孽滔天,然我佛慈悲,众生平等:王公卿相,凡夫俗子,圣贤罪人,蝼蚁秋虫,都应一视同仁。即便是恶人,只要放下屠刀,即可立地成佛!法王能否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秦川心里大不是滋味,梵清惠那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明里是说淮安军,其实却是暗讽秦川,属于典型的指桑骂槐。秦川冷笑道:“他们可曾给过那些被他们杀害的无辜百姓一个机会?他们不给人机会,我又为何要给他们机会?何况事实上我已经给了他们机会,只是他们太无能,抓不住罢了!”秦川又想到梵清惠是师妃暄的师傅,不管怎么说,形式上还是要卖她个面子,给她个台阶下才好,于是又说道:“既然梵斋主开了金口,我也不能不卖个面子。这样吧!我就站在这里,绝不抵抗,梵斋主可以使用任何手段,只要能在一柱香的时间里让我受伤,我便放过他们。梵斋主大可邀请些朋友,一起出手。”这个所谓的机会,其实等于没给,因为在这个空间,还没有什么力量强大到足以令秦川的绝对防御失效,不过这些凡人们并不知道而已。
梵清惠淡然一笑,道:“贫尼是来劝戒的,又不是来动手的。说来实在惭愧,他们屠杀无辜百姓之时,不见贫尼出来劝戒,而法王前来惩恶之时,贫尼反站了出来,法王对此一定大为不满吧?”
秦川心道:你知道就好!因而秦川不置可否,只微微一笑,算是默认了。
梵清惠肃然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贫尼愿以残朽一命换取一个让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望法王成全。”梵清惠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高叫道:“梵斋主万万不可,您是万金之躯,岂能为这些罪有应得的人挡灾?”
梵清惠淡淡道:“众生皆平等,若能以一命换上百条人命,这笔交易还是很合算。”
秦川心中大怒,暗骂道:“ft,我要你的命又有何用?明明知道我和你徒弟师妃暄的关系,算准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便出来搅局!卑鄙无耻!”怒气一过,又想起慈航静斋是个宗教组织,宗教里面时常出一些不要命的狂热分子,老喜欢把愚蠢至极的自杀行为当成大智大慧的功德圆满。万一这梵清惠自我陶醉,真的去“圆满”了,这笔冤枉帐岂非要记在自己头上?师妃暄岂不要恨死了自己?老实说,秦川根本没把慈航静斋放在眼里,更不会顾忌梵清惠的那些超级大牌“粉丝”们,但是梵清惠偏偏收了师妃暄这个好徒弟,而师妃暄却是自己的至爱,因而不管梵清惠有多么讨厌,秦川也不能过于得罪。
秦川生怕梵清惠真的去自杀,急忙道:“梵斋主,可否先听我说几句?”
梵清惠立即正容合十道:“贫尼洗耳恭听。”不光是梵清惠,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秦川究竟要说些什么。数万双眼睛一齐盯上了秦川,连残余的淮安军也打起精神来,因为心里都明白,决定自己生死命运的时刻到了。
秦川因为害怕梵清惠真是个宗教狂,想不开要去圆满,所以赶紧发话,好转移分散她的注意力,至于究竟应该说些什么,其实心中也没有底。本想和她讨论下对待万恶不赦的罪人应该用什么态度才是正确的,以及关于宗教信仰功德圆满方面的一些看法,但是随即想起慈航静斋的人都是一群“白马非马,半猪非猪”的诡辩家,嘴皮子功夫丝毫不比剑法差,秦川自持和她比口才绝对不是对手。
“怎么办?”秦川心中思量道。可是数万双眼睛正盯着他,形势上由不得他多想。“ft,现在不能不开口了!干脆先说些他们根本不懂的知识,拖延下时间,好整理思路,最好能把他们弄得晕头转向。”
秦川一脸高深莫测的神色,悠然道:“梵斋主,还有各位,你们可否知道天地万物,日月星辰,以及生命的起源?”
梵清惠心中暗道:“这和你杀人屠城又有何干?”尽管如此,这个高深的问题还是吸引了梵清惠以及众人的注意力。梵清惠沉吟道:“据神话相传,天地乃盘古大神所开,只是仔细思量,却颇有荒诞不羁之处。”
秦川道:“在遥远的太古时代,宇宙中有一颗密度大得难以想象,嗯,就是说虽然体积小却重得无法想象的小东西,里面漆黑一片,所以又称为黑洞。大神盘古那家伙因为智商低,糊涂透顶,偏偏又自以为高尚伟大,主张对魔鬼讲慈悲,结果反被魔鬼骗进了黑洞,一困就是一亿亿年。由于没人陪伴太过寂寞,又时常悔恨自己当初的糊涂心软,所以想不开,怨天尤人,心里变态,就自爆了,结果把黑洞也炸碎了,带连着黑洞外所有的神佛鬼怪生灵全都因为盘古的愚蠢统统死光光了。一切的一切都化成了气体和尘埃,整个宇宙之中再也没有任何生命了。”秦川在科学知识里,夹带些信口开河与指桑骂槐,众人听了都觉得匪夷所思,不过看到淮安城前的一片血海,自然都将置疑硬生生的吞回到肚子里去了。
梵清惠淡淡一笑,问道:“既然一切都已经归于尘埃,那么如今世上的生灵又是如何来的呢?”
秦川道:“问得好。自从盘古那自以为是的蠢货自爆灭世之后,宇宙之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生命,只有气体和尘埃。可是被盘古那蠢货害死的神佛妖魔心中都不甘,靠着怨恨和诅咒,在大爆炸之中残留下了一丁点痕迹,因为有了这些痕迹,宇宙里的气体和尘埃开始凝结,渐渐形成了日月星辰。我们的地球就是46亿年前凝结成的。对了,我们脚下的大地其实是个不断转动的巨大球体,只是因为人类太过渺小,所以感觉不到而已。嘿,如果你们有大智慧,又肯勤钻天文地理,便知道我所言不虚。后来因为长期吸收日月之精华,海洋里就开始出现了有机液。这些有机液便是最原始的生命起源。他们修炼了几千万年,终于掌握了不用交配就能繁殖的本领,简单来说,就是把自己的本体分成两半,变成两个儿子,所以他们被叫做分子。这分子便可以算得上是正规生命了,如今世上所有的生灵,其实都是由分子修炼而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心中均怀疑秦川是信口开河,但却无人敢说出来。连梵清惠也心惊不已,不知道秦川一本正经的说这些匪夷所思的题外话究竟是何用意。而秦川的脑子里却正在不断思量,要如何才能说服梵清惠不来搅这局,他在这里半真半假的乱盖生命起源,其实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秦川接着道:“40亿年前,地球是一个分子的乐园,因为当时没有捕食者,他们拼命修行,拼命繁殖,优生劣汰。久而久之,有些聪明点的分子修炼到一起去了,知道团结力量大,于是形成了一种分子集体,名字叫做细胞,初步具备了独立生存的能力大约6亿年前,被盘古炸死的某个神留下的痕迹,开始有了一点意识,在怨恨和诅咒之下,他也去爆炸,也想灭世,可惜只是个痕迹而已,力量太小,只能炸死些海藻,灭世却万万不够资格。不过却恰好把海藻的垄断地位给打破了,造成了新的生物急剧增加。虽然那家伙一片歹心,结果却反而做成了好事。这个事件称为‘寒武纪爆炸’1亿3千万年前,恐龙是地球上的霸主”
秦川说到恐龙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好象捕捉到了一点什么,但仔细一想,却又不知究竟是什么,于是开始详细说起恐龙来。秦川在导师那里见识过货真价实的恐龙立体投影,因而说起来绘声绘色。众人一时之间,也都听得津津有味,悠然神往,毕竟人总是对极为强大的东西感兴趣。那些才智之士均想:看这情形,恐龙之说并非信口开河,只是亿万年前的东西,他为何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徐子陵忍不住问道:“既然恐龙如此厉害,为何今天却看不见了呢?”
秦川脑中灵光再次一闪,这次却终于捕捉到了,喜形于色道:“徐兄问得好!如今我们只能看到恐龙留下来的尸骨,却再也看不到活的恐龙,这是为什么呢?答案很简单,因为恐龙已经灭绝了。”
徐子陵很合作的追问道:“既然恐龙如此强大,为何会灭绝?”
秦川一脸肃然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恐龙之所以灭绝便是因为同类相残,龙吃龙之缘故!因而亵渎了整个恐龙族的灵魂,造成了恐龙一族的彻底毁灭。我们人也是一样,如果继续人吃人下去,必然会彻底灭亡。”
众人一片哗然。徐子陵又问道:“有很多飞禽走兽也长年自相食,为何没有灭亡?”
秦川道:“那是因为它们的灵魂不能入地府之故。阴曹地府大家想必都知道吧?这地府便是地球上霸主族类的灵魂府邸。人死后,灵魂会收入地府,吸收地府灵气,化出九个新的灵魂来,然后去等着投胎转生。一化九,九化八十一,灵魂越来越多,因而人也会越来越多,所以和平年代,人口可以增长得极快。这是地府给予地球霸主的特权。可是如果发生人吃人的现象,被吃一方的灵魂将无法正常回到地府,会以怨念和吃人一方的灵魂融合到一起。等吃人一方死后,融合在一起的灵魂不但无法吸收地府灵气,反而会污染整个地府灵脉,危害其他灵魂,最终落入十八层地狱,永世无法投胎。”
众人觉得这话似乎有些道理,吃人的人如果不下地狱那才怪,于是一个个将信将疑。秦川继续道:“当年恐龙因为自持强大,任性妄为,大肆捕食同类,结果被融合的灵魂太多,造成了整个地府灵脉的大量污染,使得所有的灵魂都无法吸收灵气,结果恐龙的生育能力极度下降,数量越来越少。可是恐龙还是不知悔改,继续捕食同类。最终引起了整个地府灵脉的爆炸,天外的彗星也因此被引来,撞击地球,接着火山爆发,灰尘蒙蔽了阳光,所有的恐龙不是被震死,烧死,便是被冻死,饿死,最后彻底灭绝了。我们人类若不吸取恐龙灭亡的教训,毁灭也是迟早的事。”
梵清惠皱眉道:“即便真是如此,这些人的灵魂已经被玷污,但法王如此杀戮,也是与事无补。”
秦川心道:ft,反正这些胡话鬼扯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宗教那套打击异端的无耻理论先借过来,对付这些禽兽!秦川一脸宝相庄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秦某与他们无冤无仇,又岂会乱开杀戒?秦某并非要杀他们,而是要救赎他们的灵魂,以免他们的灵魂落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操生!”他努力将这几句话说得大慈大悲,好象真的一样。
“救赎?”梵清惠一怔。徐子陵等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杜伏威心中暗骂道:“嘿,原本以为我已经够卑鄙无耻了,没想到这家伙比我还阴险不要脸!”
秦川庄严肃穆的说道:“淮安军吃人太多,被困于他们体内的怨灵日积月累,已经多到足以污染整个地府灵脉的地步了。届时,非但他们统统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连我们这些无辜之人也会遭到牵连。灵脉被污染,我们死后的灵魂很大部分也会给玷污,将会堕入十层以后的地狱中,至少要遭受上万年的折磨,才有机会投胎。若现在不救赎他们的灵魂,不但他们永无投胎之日,而且死后至少会危害到上千万的无辜灵魂。万一引起了灵脉的爆炸,我们人类将和恐龙一样彻底灭绝。”
不少无知流民平时就特别信这一套,一听到自己的灵魂也会被连累进去,顿时急了,纷纷大叫道:“救赎!救赎!快救赎他们!”起先是数百人叫,后来不少人也跟着喊起来了,到了最后,江淮军以及各势力观战的人也纷纷加入,竟然变成几万人的齐声呐喊,声势震天。其实这些人里面,只有一小部分是真正相信了;大多数人都是将信将疑,尽管如此,也不愿意拿自己的灵魂去冒险,人性便是如此,遇到这种事情,大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而也高叫着救赎;还有少部分人压根就不信,但素来与淮安军非亲非故,一早就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来观战,自然不会为淮安军出头,又见秦川使出如此阴险卑鄙的手段来,心惊之下,一个个也急于向秦川示好,于是潜运内力,提气高呼救赎,所有人之中,倒数他们的音量最大。
“法王为何会知道地府的事?难过亲自去过不成?”梵清惠冷然质问道。众人万口齐声呐喊虽然使得她神色大变,但却没有自乱方寸。她的声音不大,但所有的人却都清楚的听到了。
秦川道:“是周文王的鬼魂托梦告诉我的。他因为功德太大,虽吃了自己的儿子,但仍然没落入十八层地狱,而是堕入了十七层。这些年来,他受尽折磨,终于从十七层提到了十六层,再熬个上万年,便有希望脱离苦海了。我的先天神卦,也是他托梦之时传授于我的。”
梵清惠神色不悦,毫不客气的质疑道:“人命关天,岂能草率!何以证明法王不是胡说八道,信口开河?这么多条人命,法王于心何忍?”
秦川反问道:“何以证明我是在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人命关天,岂能草率!若梵斋主不让我救赎他们的灵魂,日后便要无辜牺牲千万条人命了,甚至可能让我们人类彻底毁灭!梵斋主于心何忍?”
杜伏威干咳一声,道:“秦兄,梵斋主可否听杜某一言?”
秦川懒洋洋道:“有话就快说。”
杜伏威道:“这些人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此其一也。战场无父子,对阵沙场,杀戮自是天经地义,此其二也。既然事关天下人之生死存亡,自然绝不可冒任何风险,有任何闪失,定要万无一失,稳妥为上,有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即使他们都是圣人,也不得不杀,更何况他们原本就是死有余辜的货色,此其三也。杜某以为救赎为上上之策。”他话一落,江淮军纷纷高叫起来:“救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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