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泛跪坐在地上,将从山上采下来剩余的草药依照属性加以分门别类,有些可以拿来晒干磨成药粉;有些可以切断、切片备用;有些可以榨汁作成药水,以备不时之需。
抱起一束有?风、化痰与镇痛功效的石菖蒲站起来,冷不防的眼前一片晕眩,想起 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未曾合眼了才这么想的同时,她整个人像失去重心一样向后倒去 ──“啊!”她并没有如预料般跌坐在地上,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接住了她的身躯,将她抱在在怀 里。
“谢谢。”
允泛粲然一笑,抬起头来,不期然却被对上一双冷冽阴鸷的厉眸。
奇怪,她怎么眼花了呢?
她揉揉眼睛,努力的想看清楚幻象的真面目,可是,不管她怎么试,那抹幻象只有 越来越清晰,根本无法磨灭。
那抹英挺俊美的幻象,漂亮狭长的眸中盈满愠怒、痛楚与令人心痛的爱恋,栩栩如 生,看得允泛都心悸了。
她想伸手触摸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孔,可是又怕一旦伸出手,连幻象都不见了,所 以迟疑地缩回了手。
她的反应令忽必烈心中怒火更炽。
她连碰他一下都不愿意吗?
他愤怒地抓住她欲缩回的皓腕,反剪了她的双手,箍紧了她纤细的身躯往怀里带。
允泛被吓住了。
他不是幻象!
“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忽必烈低吼完,猛然地俯下头,粗暴地吻住了她。
允泛吃惊地瞠大双眼。
他不是幻象!他是活生生的!
他吻疼了她的唇,抱疼了她的身子,她可以感觉到他的体温与心跳,在他狂野气息 的笼罩里,她知道──他来了。
喜悦与感伤在她心中翻滚腾涌,久久不能平息。
她根本不敢奢求还能与他再相见,总以为只剩下回忆与她作伴,直到淡忘了为止。 然而,当他真切地出现在她面前,她才知道她的思念有多么深沉。
狂猛地掠夺她口中的芳香,许久,他离开了她的唇,抬起她绝美的脸蛋,冷声质问 :“回答我!什么要不告而别?我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让你必须离开我?当母 后告诉我,你对我的感情只是玩玩而已,你不愿进宫,也不愿成为我的嫔妃时,你知道 吗?我的心在淌血!”
允泛睁大了双眼道:“我是说过我不愿进宫,不愿成为嫔妃,但是,我从来没有玩 弄过你的感情!”
忽必烈挑眉,冷笑一声:“哦?这么说,是太后在撒谎?那么,你告诉我,太后为 什么要欺骗我?”
“皇上,我”
太后会无中生有的捏造谎言,无非是为了忽必烈,他为了见她可以不顾一切二度下 江南,显而易见,她的存在只会妨碍忽必烈;如果没有她,忽必烈会是一个明君,而不 会招来“沉溺美色、怠忽朝政”的批评。
忽必烈对她有著强烈的占有欲,今天他可以不理朝政南下见她,往后他还会做出什 么更疯狂的举动?
太后的顾忌不是没有道理,她也不愿忽必烈为了她而遭受批评,所以,她又怎能拆 穿这一切?如果教他死心,可以让他回宫安安分分地当皇帝,那么,就让他恨她吧!
“回答我!”
允泛看着他,轻声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多做无谓的解释了。是的,我承认我 说过,因为我不爱你。”
爱上一个皇帝好累呵!她已经没有勇气再付出感情了,就让一切结束吧!
忽必烈脸上血色全无,不可置信地抓住她纤弱的肩,暴吼:“你撒谎!我不相信! 绝不相信!”
他宁愿相信是母后撒了谎,至少允泛是爱他的,可是,为什么真相不是如此?!
忽必烈的模样揪疼了她的心,但是她没有退路,她宁可背负他的怨恨,宁可背负负 心的罪名,也不要忽必烈受人指责。
允泛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伸手捧住他卓绝的脸孔。
“皇上为什么不相信?太后一言九鼎,她说的话岂能质疑?请皇上回宫去吧!我们 最好别再相见了。”
“我要你与我一起回宫!”
允泛轻轻地摇头道:“我不想去。而且,我不爱皇上,我不明白进宫有什么意义。 ”
“你属于我,今生今世,就算我恨你也要你留在我身边,至死方休!”他打横抱起 她,冷淡而苛刻地道。
“我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她不能也不愿回宫呀!太后饶了她的死罪,条件就是永远离开大都,她都说她不爱 他了,为什么他仍不肯放她走?
忽必烈对她的反抗完全无动于衷,抱著她走出教堂,对著掠影道:“回宫!”
“不要!我不去!求求你放开我呜求求你”允泛无助地哭了起来。
她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滑下脸颊,嘤然啜泣的声音狠狠地拧痛了他的心,但仍改变不 了他的决定。
“请你放开她!”爱德琳修女从山下赶了回来,生气地说道。
忽必烈冷冷地道:“她是我的女人,我要带她走!”
“她不适合在宫中生活,那会要了她的命!”就像笼中鸟,她的生命力会逐渐流逝 。
“让我告诉你,修女。”
忽必烈眯起厉眸,如恶魔般低语:“她的命是我的!我高兴将她囚禁在宫里,她就 必须待在宫里;如果她不乖乖收敛起她那双喜欢翱翔的翅膀,我就链住她,若这样她还 不安分,我会折断她的翅膀、打断她的双腿,只为了留住她,你听清楚了吗?”
“你你简直就是恶魔!”
爱德琳修女打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看他的表情,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他冷笑了下。恶魔?也许。
“泛儿是心甘情愿跟我走的,修女。”
“胡说!你根本没有让她有选择的余地!”
“是吗?”
忽必烈冷笑,放允泛下地前,在她耳边温柔低喃:“你应该知道大元的国教是喇嘛 教吧?如果你反抗我,我就把这间教堂拆了,所有的修女以邪教使徒的身分送到火刑场 ,听清楚了吗?”
允泛震惊得微微发抖。
忽必烈已经彻底的被激怒了,而她必须付出代价。
“允泛,过来修女这边。”爱德琳修女张开双手,轻柔地喊著。
“我的小鸟儿,过来!”忽必烈连勾勾手指都懒得动。
允泛看着爱德琳修女,一个劲儿的掉眼泪,却什么都不能说。
“允泛,不要怕,来修女这边。”
忽必烈有些不耐烦了,警告般地提高了声音:“泛儿?”
允泛含泪低语:“爱德琳修女,对不起”
在修女们怔然的目光中,允泛颤抖地走向忽必烈。
忽必烈健臂一搂,抱她入怀,对著爱德琳修女道:“我给了她机会,这是她自己选 择的──自投罗网。”
“允泛,你为什么”
罗兰修女正要发问,却被爱德琳修女制止了。
“萝兰姊妹,别再说了。”
忽必烈抱著允泛翻身上马,对修女们抛下一记冷冽眼光后,对掠影道:“上路!”
“是。”
马儿撒开四蹄,如疾风般奔驰而去。
目送著他们离开的罗兰修女不解地问:“我不懂,什么允泛会选择跟他走?”
“因为他威胁允泛。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当今皇上了吧?”
基于对允泛的了解,爱德琳修女知道允泛宁愿自己受罪,也不愿连累别人。
“允泛那个傻孩子”凝视著越来越远的人影,罗兰修女不禁掉下泪来
忽必烈的大手强硬地扣在她的腰际,允泛只能被动的靠在他怀里。
她跟著忽必烈走,修女们一定很不能谅解吧?也许她们会觉得她不知好歹,因而对 她感到绝望吧?
允泛不自觉地眼眶泛红,凝在睫毛上的泪珠摇摇欲坠。
可是,除了跟著忽必烈走,她没有第二个选择,如果她一个人可以换得所有人活命 的机会,那么她绝不后悔。
与忽必烈分别了近一个月再重逢,早已日趋平静的心湖,再度因他的介入而掀起涟 漪。
再见到他的感觉依然是那么震撼而强烈,曾经是那么熟悉的男人,今天再见面,却 如此陌生得令人心慌。
过去的忽必烈霸气而爱得不顾一切,狂烈得已令她来不及喘息;但是现在的他令人 恐惧,他的爱开始变得充满恶意、冷漠、疯狂、报复与嘲谑。
她害怕──现在的忽必烈根本是她所陌生的,他对她不再是爱,而是恨与占有。
他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如果他们从来就不曾相遇过,今天的情况会 不会好一点?
天色渐暗,再往前是一座茂密森林,荒无人烟。
忽必烈没有再往前走,他在一座大型客栈前停住,抱她下马。
一见到客倌上门,店小二立即笑着迎上前。
“三位客倌里面请!要用膳,还是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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