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肯定在直升飞机的震动中打了几分钟瞌睡。我醒了,打了一个哈欠,听到头戴式耳麦里的说话声。全是男人在说活
“哼,究竟是什么问题?”一个沙哑的声音问。
“看来,那家工厂将某种材料排放进了环境中。这是一场事故。结果,在沙漠深处发现了几具动物尸体。就在那家工厂附近。”一个理智、权威的声音说。
“谁发现的那些尸体?”沙哑的声音问。
“两名爱管闲事的环境保护主义者。他们不顾‘请勿靠近’的标识,在工厂附近窥探。他们向那家工厂提出了抗议,现在要求对工厂进行检查。”
“我们不能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不能,不能。”
“我们怎么处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问。
“我的意见是,我们应该将已经排放的污染物数量降到最低限度,然后提供数据,说明不会出现不良后果。”那个权威的声音说。
“妈的,我不会那样做,”沙哑的声音说“我们干脆一口否定算了。没有排放任何污染物。我的意思是,有什么证据证明排放了污染物?”
“怎么说呢,那些死去的动物。一匹丛林狼、几只沙漠鼠。可能还有一些小鸟。””妈的,自然界里的动物一直都在死亡。我的意思是还记得那些牛被砍死的事情吗?当初说它是来自不明飞行物的外星人干的。后来证明那些牛死于自然原因,死牛尸体开膛破肚的原因是尸体分解后在内部产生的气体。记得吗?”
“有那么一回事吧。”
怯生生的声音说:“我无法确定我们是否可以一口否定——”
“他妈的就一口否定。”
“不是有照片吗’我记得那些环境保护主义者是拍摄了照片的。”
“哼,谁管呢?那些照片上有什么,一匹丛林狼?没人会在乎一匹死去的丛林狼。相信我。是飞行员吗?飞行员,我们他妈的是在哪里?”
我睁开眼睛。我坐在直升飞机前舱,就在飞行员旁边。直升飞机正在向东飞行,眼前是耀眼的晨曦。我看到平坦的大地上长着一丛丛仙人掌和杜松,偶尔还见到稀疏的常绿树短叶丝兰。
飞行员正让直升飞机沿着高压线线塔飞行,它们在沙漠中一字排开,就像一支伸开手臂的钢铁军队。那些高压线线塔在晨曦中留下了长长的阴影。
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从后座上把身体往前靠,他穿着正式,系着领带:“飞行员,我们到了没有?”
“我们刚刚进入内华达州的地界。还需要10分钟。”
那个身材矮胖的男人嘟哝了一声,然后坐下。我们起飞时见过面,但我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了。
我回头瞟了眼后面和我同行的三个人,他们全部穿着正式,系着领带。他们都是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雇用的公共关系顾问。我可以将他们的模样与声音联系起来,一个男人身材修长,精神紧张,不停地摆弄着两手。另一个是中年男人腿上放着公文箱。最后是那个身材矮胖的,年龄更大一些,声音沙哑,显然是当头目的。
“他们干吗在内华达修建这个工厂?”
“法规少一些,更容易进行检查。加利福尼亚最近对新建工厂控制很严。仅仅提供环境影响报告就要耽一年时间,而且,审批程序也要困难得多。所以,他们选中了这里。”
声音沙哑的那个人望着窗外的沙漠。“真是他妈的鬼地方,”他说“我才不在乎这里发生的事情,它不是什么问题。”他转过身体,面向我“你是干什么的?”
“搞计算机程序编制的。”
“你签了nda1的吧?”他的意思是,我是否签署了保密协议,不会透露我刚才听到的谈话内容。
1nda是non-disclosurcagreemcnt的首字母缩略。
“签了的。”我说。
“你大老远的来这个厂里工作?”
“来搞咨询,”我说。“是工作。”
“搞咨询这活儿不错,”他说着,点了点头,好像我和他们是一伙的“没有责任,没有义务。只是提供意见,然后看他们是否采纳。”
传来一阵噪音,头戴式耳麦里传来飞行员的声音。“艾克西莫斯分子制造厂就在前面,”他说“你们现在可以看到了。”
我看见了一个孤零零的低矮建筑群出现在前方20英里处的地平线上。坐在后面的公关人员都俯身朝前看。
“那就是吗?”沙哑的声音问“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大?”
“实际上,比现在看到的更大。”飞行员说。
直升飞机渐渐靠近,我发现那些建筑连在一起,是没有什么特色的混凝土结构,全都被涂成白色。
那些公关人员非常高兴,几乎要一起鼓掌了。
“嘿,它美极了!”
“看上去像他妈的医院。”
“很棒的建筑。”
“拍下的照片效果会非常好。”
我问:“为什么拍下的照片效果会非常好呢?”
“因为它没有凸出的部分,”带着公文箱的那个人说“没有天线,没有金属杆,没有伸出来的东西。人们害怕金属杆和天线。这是研究得出的结果。但是,像这样简洁、方正的建筑,而且是粉刷成了白色的——最佳色彩,使人联想到处女、医院救治、纯洁——人们不会害怕这样的建筑。”
“那帮环境保护主义者这下倒霉了。”声音沙哑的人满意地说“他们在这里从事医学研究,对吧?”
“并不完全是”
“经我的手点拨之后,他们就会是那样的,相信我。医学研究的说法在这里很管用。”
飞行员一边让直升飞机盘旋,一边指着不同的建筑物介绍。“第一个钢筋混凝土建筑群是提供电力的。你们看通向那幢低矮房屋的人行道,那是宿舍区。接着是装配辅助设施、实验室以及者如此类的东西。然后,是那幢方形的没有窗户的三层楼房,那是主装配大楼。他们告诉我,那是一个外壳,里边还有其他建筑。再往右边看,那幢低矮的平房,那是外部储藏室和停车场,汽车在这里必须停放在雨棚内,否则仪表板就会变形。如果你碰到方向盘,你的手就会被轻度烫伤。”
我问:“他们有宿舍区?”
飞行员点了点头:“有,当然得有啦。离这里最近的汽车旅馆在161英里之外。在雷诺那边。”
“那么,宿舍区有多少人住?”沙哑的声音同。
“它们可以容纳12个人,”飞行员说“但是,一般情况下只有5至8人住在过里。整个工厂不需要多少人管理。我听说,所有的设备全是自动化的。”
“你还听到了什么?”
“不太多,”飞托员说“他们对这里的情况守口如瓶。我甚至从来没有进去过。”
“好的,”沙哑的声音说“我们要确保他们维持保密现状,”
飞行员扳动手里的操作杆。直到飞机倾斜飞行,然后开始下降。
我打开防弹机舱的塑料门,起身走下来。我就像走进了火炉。热浪使我张开嘴巴喘息。
“这算不了什么!”飞行员在直升飞机推进器叶片的呼呼转动声中大声说“这都快要进入冬季了!温度不可能超过40摄氏度!”
“好的。”我说着,吸了一口热气。我伸手取出我的短途旅行袋和手提电脑。我登机时把它们放在了那个怯生生说话的人的座位下面。
“我得撒尿了。”声音沙哑的人说着,松开了安全带。
“戴夫”带有公文箱的那个人警告说。
“住嘴,就一分钟时间。”
“戴夫——”他尴尬地膘了我一眼,然后降低了声音“他们说,我们不要下飞机,记得吗?”
“噢,他妈的。我不可能再憋1个小时。不管怎样说,有什么不同?”他示意周围的沙漠“这里光秃壳的,什么也没有。”
“可是戴夫——”
“你们这些家伙使我难受。我要撤尿了,去他妈的。”他拨开安全带,然后挪到机舱门口。
后来,我取下了头戴式耳麦,所以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声音沙哑的家伙吃力地爬出机舱。我提着两个袋子,转身离开,弯腰屈膝避开推进器叶片。它们在停机坪上留下一团轻快晃动的阴影,我走到停机坪边沿,混凝土地面在那里突然终止,一条土路穿过一丛丛仙人掌,通向50码之外的那幢白色配电房。没有人来接我——事实上,连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我回头看见声音沙哑的那个家伙拉上裤子拉链,接着爬回了直升飞机。飞行员关上舱门,在升空时朝我挥手。我也朝他挥手,然后躲避被直升飞机扬起的沙土。直升飞机盘旋了一圈后向西飞去。轰轰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沙漠里寂静无声,只听见几百码之外的电线发出的呜呜声。大风吹皱了我的衬衣,使我的裤腿不断摇动。我原地慢慢转了一圈,考虑下一步做什么。我想到那个搞公共关系的家伙的话:“他们说,我们不要下飞机,记得吗?”
“嘿!嘿!你!”
我回过头。白色建筑物哗的一声开了一扇门,冒出了一个男人脑袋。他大声问:“你是杰克福尔曼吧?”
“是的。”我回答。
“嘿,你在等什么啊,等一份雕刻版的请帖啊?快进来,看在上帝的分上。”
接着,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那就是艾克西莫斯装配工厂给我的欢迎仪式。我拽着两个袋子,沿着那条土路,艰难地走向那扇门。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表。
我走进一个三面是深灰色墙壁的小房间。墙壁是用福米卡塑料贴面板之类的光滑材料装饰的。我的眼睛过了一阵才适应了相对黑暗的房间。这时,我看见正对的第四面墙是用玻璃做的,通向一个小隔间和第二面玻璃墙。玻璃上装着可以折叠的钢制机械手臂,下面是金属压力垫。它有点像在银行地下金库里见到的东西。
透过第二面玻璃墙,我看见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他穿着蓝色裤子、蓝色工作服,衣服口袋上印着艾克西莫斯技术公司的标识。他显然是工厂的维护工程师。他向我示意。
“这是气压过渡舱。门是自动的。朝前走。”
我朝前走,靠近身边的那一道玻璃门吱的一声开了,亮起了一盏红灯。我看见在前面隔间的地上装着格栅,天花板,还有两边的墙壁。我放慢了脚步。
“看起来像是他妈的烤炉,对吧?”那个人说着,咧开嘴巴笑了。他缺了几颗牙“不过,别担心,它不会伤害你的。过来。”
我走进玻璃隔间,把袋子放在地上。
“不行,不行。把袋子拿起来,”
我提起袋子。我身后的玻璃门立刻吱的一声关上,钢臂平稳地伸直。压力垫当的一声封闭。
在气压过渡舱加压的时候,我觉得耳朵稍微有一点不舒服。
那个穿著蓝色工作服的人说:“你要闭上眼睛。”
我闭上眼睛,立刻感觉到冷冰冰的液体从各个方面喷向我的面部和身体。我浑身湿透。我闻到一种刺鼻的气味,就像丙酮或指甲油清除剂。我开始发抖;那种液体真凉。
空气首先从我的头上吹来,呼啸的气流很快达到了飓风的强度。我挺着身体保持平衡,我的衣服摆动起来,然后贴在我身上。大风的强度增加,眼看就要把我手里提着的袋子吹走。这时,流动的空气停了片刻,第二股气流从地下冒了出来。它使我不知所措,但是它仅仅持续很短时间。接着,真空泵嗖的一声开始工作,随着气压降低,我觉得耳朵有一点疼痛,与飞机下陆时的感觉类似。
最后,一切都平静了。
一个声音说:“好啦,往前走。”
我睁开眼睛。他们喷洒在我身上的液体已经蒸发;我的衣服已经干了。我面前的门吱的一声开了。我走出气压过渡舱。
那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人用疑惑的眼光打量着我。“感觉好吗?”
“嗯,我看还好吧。”
“身上不发痒?”
“不”
“好的。我们遇到几个对这种液体过敏的人。可是,我们必须照章操作,以便使室内保持清洁。”
我点了点头。这显然是一种清除灰尘和污染物的方法。喷洒的那种液体具有高度的挥发性,在室温下蒸发,带走了我身上和衣服上的微粒。空气喷流和真空泵完成了擦洗过程。那一步骤除去了附着在我身上的任何微粒,然后将它们吸走。
“我是烹斯雷诺,”那个人说,但是他没有伸出手来“你可以叫我文斯。你是杰克吧?”
我说我是。
“好的,杰克”他说“他们正在等你,我们走吧。我们得采取预防措施,因为这里是hmf,即高磁场环境,磁通量密度大于33特斯拉,所以”他拿起一个纸板盒“最好取下手表。”
我把手表放进盒子。
“还有腰带。”
我解下腰带,放进盒子里。
“有没有首饰、手链、项链、穿孔饰物、装饰性别针或徽章、医疗提示标牌?”
“没有。”
“你的体内有没有金属?有没有旧伤、子弹、弹片,没有?你有没有置换过手、腿、髋、膝关节?没有?有没有人造瓣膜、人造软骨、血管泵或植入物?”
我说我体内没有那些东西。
“好的,你还年轻,”他说。“你袋子里有什么东西?”
他要我把袋子里的东西全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以便他彻底检查。我袋子里有许多金属物品:一条带有金属扣的腰带、指甲钳、一罐剃须膏、剃须刀、一把小刀、装饰着金属铆钉的蓝色牛仔裤
他拿走了小刀和腰带,留下了其余的东西。
“你可以把东西放回袋子。”他告诉我“听着,我们有言在先。你可以把袋子带进宿舍区,但是不能带往其他地方。明白吗?如果你要携带任何金属通过宿舍区大门,那里的警铃就会报警。不过,请帮帮忙,不要触动警铃,好吧?因为它会按照安全步骤,中止磁体的工作状态,需要两分钟之后才能重新启动。这会使那些技术人员很不高兴,特别是在他们进行装配的时候。那会使他们的辛勤劳动全部报废。”
我说我会努力记住这一点。
“你的其他东西放在这里。”他点头示意哉身后的墙壁。我看见十几个小保险柜,每个保险柜都配有小型电子键盘。“你设定密码,然后自己锁上。”他转向一边,以便让我设定密码。
“我不需要手表吗?”
他摇了摇头:“我们会给你手表的。”
“腰带呢?”
“我们会给你腰带。”
“我的手提电脑呢?”我问。
“放进保险柜里,”他说。“除非你想让硬盘上的数据被这里的磁场清除干净。”
我把手提电脑和其他东西放进去,然后锁上保险柜。我有一种被剥夺一切的奇怪感觉,就像一个进入监狱的人。
“你不会还要我的鞋带吧?”我开玩笑说。
“不,你留着吧。那样,你可以在需要时把自己勒死。”
“我干吗需要那样呢?”
“我真的无法说。”文斯耸了耸肩“不过,你说的是在这里工作的那些家伙吗,让我告诉你,他们都他妈的疯了。他们制造那些你看不见的小东西,摆弄分子那样的东西,然后把它们拼接起来。那真是紧张、细致的工作,弄得他们发疯。每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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