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腿、足踝,以及那芳草遍遍的绿洲,他到达了便久留,他享受宇宙最甜美的精华。
karma说:“男女结合是灵魂的修炼。”随karma的指引,sundari的身体轻盈无比,软如无骨,她能把自己化成世间任何的形状,她能似一头猫般蜷曲,也能似鹰般飞踪,蛇的盘缠,马的奔放,兔的俏柔。她本身,是一个幻变的宇宙。
一天,当sundari在karma的伟大中休息时,她问:“我是否已得看你的全部呢?”
karma告诉她:“你已得到我的身体心神与灵魂。”
sundari安慰了:“那就是全部。”
karma却说:“除了一回事。”
sundari错愕了“那是什么?”
karma说:“那是世上最华丽的秘辛。”
karma留下了一个秘密,sundari永远不能知晓。
第四个月日,幸福再灭。而天,终于洒下雨,当人们仰天张口之际,却发现那雨刺痛了他们干涸的口腔,先是辛辣的刺痛,然后,他们的口腔就出现了一个一个洞,甚至是刺穿了。那是什么雨?天降下了毒雨。
那雨毁掉了渴求滴水的人的口腔,也毁了他们的脸容,五官因为仰天迎接那雨,因而腐蚀了,凹下了,扭曲了,如被火烧得融掉的蜡,变形而残缺。
是这种时候,sundari大乐,世上怎会有人奇丑如此?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整片土地上的人也如此,当他们跑在土地上时,那慌乱和恐怖,提早把地狱带到人间,他们已不像人,他们像被折磨一千岁的游魂,神经质地惶惶无所依。
天地不容。天为了一名神对幸福的待薄,便连人类仅余的福乐也带走。
sundari现在每天倚窗,盼望着的已不是爱情,她忽然连爱情也鄙视了,爱情的欢愉,及不上鄙视苍生的狂酷。她有了更入心入肺的乐趣,怎会再盼望男人的爱情?
不知道道欢愉可以持续到何年何月,她只望能比爱情长久。
千千万万个进来皇宫又沉到恒河底的男人,带给过她的,却只有一段爱情。
那些依窗而坐的每一个大白天,sundari盼望的,其实是那重归的他吧!
karma还会不会归来?女人有怨,女人等待,然后女人便沧桑了。
叹气声很长很长“唉--”
残害苍生的快乐,原来比爱情更短促,一声叹息,她又忘掉了今天应该开心。
走往山洞中去,声的线尖而削,制造一个激昂的错觉“喂喂喂--丑八怪!”
rem忍不住侧了头,全身都是虫咬,但都及不上这把声音叫人难受。
“karma的秘辛!”她自说自话,双手朝天拍了一声“你一定等得很着急。”
忽然,rem说:“你是一个八婆。”
sundari愕然“那是什么意思?”
rem说:“那是形容你的一个名词。”
sundari又问:“那等如美人吗?”
rem说:“是的。”
sundari笑了数声,也分辨不出她是不明白还是她豁达。
然后,suridari忽然说:“其实你为什么不去死?”顿了顿,再说下去“如此丑陋。”
rem望进sundari的眼睛,那一大一小的畸形眼。她说:“一天,我会告诉你。”
“一天?”sundari又笑了“你等得到吗?”
笑罢,她说:“到他们一概死掉,我就送你去喂鱼,吃你呀,连皮也不用吐!”
“哈!炳!炳!哈!炳!”
rem没有做声,是sundari一股拼劲说下去:“为什么你会给人剥皮。”
rem说:“皮是我自己脱掉。”
“你?”sundari用手抬指向她“噢!你才是世上最残忍的!大怪物!”
忽尔,rem笑。她冷笑。
sundari没看过她笑。rem笑起来时,所有脸上的肌肉是抽起的,纹理清晰可见,像幅横线直线斜线图案画。
“笑什么?”sundari觉得恐怖。
rem的笑容持续“起码,我没遭人抛弃。”
这么一说,sundari霍地弹起来,趋前去以双手抓住rem两只手臂,尖声叫嚷:“karma没抛弃我!karma没抛弃我!这一切,只是业!”
sundari不试曝制地激动,她的双手出尽力抓住rem的手臂不放,那激动的身体节奏引发了指头的力量,指头陷入了肌肉,继而抓住往下一扯。
rem痛了,她挣扎,叫:“八婆!你缩手!”
sundari没缩手。愤怒、哀痛、悲创一一侵袭,她的眼睛变红,而双手抓得更狂,地上已落下了rem手臂的赤红血肉,掉到地上,像一块一块切得不完美的牛肉。
sundari对karma说:“你有什么秘辛?”
karma说:“我有一头宠物。”
“宠物?”sundari眉开眼笑“是金色的鹦鹉吗?”
karma摇头“你不要猜了。”
sundari娇俏地玩弄指头“只不过是宠物嘛!说不定我会喜欢。”
karma就说:“那是很不一样的宠物,我喂养它,我亦只对它忠心。”
“对一头宠物忠心?”sundari瞪大她杏圆的眼,眼珠的光芒如同彩球,显得非常童真。
karma说:“我要永远守住这秘密,你不可以揭露,要不然,灾害来临。”
“嗨--才不要知--又不是养了一个美人!”sundari倒到karma怀内撒娇。
karma捧着她的脸,说:“世上除了你,就不再有美人。”
sundari高兴极了,她扁住小嘴提议。“来!我们画花!”
“画花?”
“我们轮流在对方身上画花”
sundari举起画眉的笔,却是花画不成,他们做了一次如万花盛开般瑰丽的爱,高潮之处,一室的芬芳。
恒河上常常飘浮着燃点了的洋烛,洋烛下,是一朵朵盛开的莲花,这是人民对karma与sundari的祝福,他们祝愿他俩永远相爱,灵神合一,把梵天修炼至如呼吸般无形,从爱欲喜乐中得到宇宙的真谛。人民爱护他们,人民每天许下心愿,都是为了他们的爱情。烛影处处,随莲相伴。
sundari很爱karma,爱得如影随形,就算karma出外讲道,sundari也派她的影子相伴他。karma没留意影子,他只留意sundari与及听他讲道的人,karma不知道,在地上,他的影,正与sundari的影相依偎,没有一刻分离过。
sundari放弃了自己,躺在床上忘记了肉身,合上七色双眼,感受两个影相缠的神秘,影看见什么做了什么,她都同样感受到。
每一晚两人奉行爱的祭礼之后,karma就会失踪三十秒。在三十秒之内,他的身体如同幻影,有形无实,像空气般让人随意穿过。sundari知道,他的真身去了那头令他忠心的宠物的身边。
于是,她派她的影去跟随。但影及不上魂魄走得快,三十秒,影每次只能看到一些片段。
影回来向sundari布告:“我看到一个山谷”
翌晚,影又说:“我看到山谷中有一条尾巴”
再一晚,影说:“那该是狐狸的尾巴。”
当sundari肯定了karma养了一头狸之后,影又在一晚说:“我看见光影,那可能是一条发光的鱼。”
“鱼”sundari迷惑了,karma不像是养鱼的男人,karma还年轻力壮。
随后,影向sundari告:“我听见了咆哮之声,那是老虎的叫声。”
一天,影又说:“我看到地上有闪亮的鳞片,可会是变色龙?”
sundari纠正影:“变色龙无鳞片,有鳞片的是海产。”
但之后,影却说:“会喷火的哩!”
“喷火?”sundari狐疑。“是火龙吗?”
如此这般,猜猜度度,又过了许多个日子,sundari与karma恩爱如昔,也因为影对karma的宠物的描述一天比一天立体,sundari对追寻karma宠物的热诚没有停止下来,她显得兴致勃勃。
她问karma:“你以什么喂饲你的宠物呢?”
karma回答她:“我以大地每天的第一层甘露喂饲它。”
“它可怕吗?”她又问。
karma说:“它可以很可怕,但也可以很悲慈。”
“我会喜欢它吗?”
“世人也该喜欢它。”
“但你不可以带我与它相见?”
karma便说:“这是一个秘辛。”
sundari明白了,只好说:“而且是最华丽的。”说罢,两人就接吻了。
某天,sundari又在听影说话,影今次说:“我看,那该是一只会飞的大鸟。”
sundari就不满意了“每天告诉我的都不相同,它究竟是什么?难道它是万物?”
影回答不了。事实上,它看不出那该是什么。
sundari望了影一眼,使这样说:“好吧好吧,你跟随karma的魂魄那么多天,该知道那路程怎么走,告诉我。”
于是影便说:“先走过恒河,在对岸的草原再走,草原尽头是山峦,攀过山峦就到了那山谷。”
sundari决定起行,临行前为karma留了字句:“我要让你看见我的决心。”
她带了数名下女,起行前往那影到过的山谷。sundari用了五天时间横渡恒河,又走了十天路程才到了草原尽头,攀了三天,才攀过山峦,最后,她果然看见了山谷。
karma失去了sundari十八天,在这十八天内,karma朝思暮想,形神落泊。下女把他好好服侍,而从sundari留下的字句,karma得知她该无恙,只是,他十分十分挂念她。
思念把他的形神半吊抽起,都魂不附体了,修为再好,也形同虚设,行尸走肉,什么都做不了。
karma的魂魄照样每天离体三十秒,魂魄远走山谷,喂饲宠物甘露。
在那一个半夜,karma的魂魄到达山谷时,就看见sundari的背影,她独自到达山谷,正沿着一条蔓藤向下移,在谷底,有karma的宠物,她感受到那蠕动之态,然而还是看不清楚。
karma看到她,因此叫了出来:“sundari!”
sundari伸头望去,她看见karma的脸,就高兴地说:“你猜不到吧!”
“不!sundari!你回来!”karma遏止她。
她却说:“既然我们相爱,就不该容下秘密!”
karma焦急了“但这是不容许的!”
“为什么?”她不以为然“它只是一头宠物。我就是要看着,我深爱的karma为了什么宠物而忠心!”
说罢,sundari干脆松开双手,飞堕而下,渐渐,谷底的物体的形状愈来愈清晰,当她看得见那雏形时,瞳孔就放大了,瞳孔内,聚焦了恐惧。
那究竟是什么?
向上而伸是一个一个头颅,成千上万的头颅,左左右右摇摆,舌头吞吞吐吐。看真些,全是蛇的头颅,千万个蛇头,由一个肥大蛇身上分支开来。一身的白,肥美地盘缠着,而蛇头的眼,朝sundari发出凶恶的红光。
sundari尖叫:“呀--”
她跌坐蛇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