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新一
夜里十点多钟,美失子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无论从哪方面来讲,这也是个高级的、设备齐全的公寓。她独自住在这儿的一个房间里。
美矢子的嗅觉很灵敏,既爱好,又对于此道下过功夫,就在一家卖香水的铺子里工作,拿着高工资,所以才能够住在这样的地方。
大楼是六层建筑,她的房间在第三层。上了楼梯,高跟鞋踏在混凝土地面上,在寂静中发出尖厉的响声。
她今天晚上和学生时代的女友看了电影,然后边吃饭边聊天儿,因此回来迟了。
话虽如此,美矢子可不是没有情人。她不仅与一个叫久日雄二的人订了婚,而且再有几个月就将举行婚礼了。往日,他应该是和雄二在一起度过这黄昏时刻的,可雄二因所在的商业公司派他出差去了。
美矢子站在自己的房间前,用钥匙打开房门,走进屋里。她顿时被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所左右,而且,这不是什么太好的情绪。仿佛一种不快的预感、仿佛被一只肉眼看不见的不安的手臂搂抱,又仿佛接触了死寂的氛围。
她不由得呆呆站立、磨磨蹭蹭地把墙壁上的电开关按了一下,点亮了灯。光明赶走了黑暗。这里一如既往,的确象个年轻女入的屋室,华丽的景象在迎接着她。看未。并没有什么人闯进过的迹象,一丝不乱。
但是,总有些不平常的气氛漂荡,使她不住地心跳。美矢子纳闷,略带急促地喘着气,这也是由于她想要把异变的根源嗅出来的缘故。但是,即使她那敏锐的嗅觉,也弄不清究竟是什么。
“也许是身体看点疲倦,由于心理作用产生的错觉吧”
美矢子边叨咕边瞅着镜子,镜面里映出了她的面容:稍长的脸型,长长的头发,和平常一样,并不格外惟悼。另外,她自己也没有特别疲劳的感觉。或许是由于见不到推二太寂寞,感到不够美满的缘故吧。她觉得就是这样,没错。
“今天晚上喝点酒,早点睡”
于是,美失子从搁板上取下白兰地酒瓶。这时,屋角的电话铃响了。
谁打来的呢?一定是雄二从旅行的目的地打来的电话。太好了!闲谈一下能填补内心的交虚,这种奇怪的情绪一定能够消除
美矢子努力振作精神,操起了听筒。不过,挂电话的对方并不是雄二,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其实,我是航空公司的。说的是一件碍难奉告的事,本公司的飞机发生了事故”
这是一种压抑住一切感情,勉为其难的事务性语调,是把可怕的事情告诉对方时的说法。美失子感到自己的头脑凝固了,心冰凉起来。当然,并没有出声。只有对方在继续地说着:
“在乘客中,有位叫做久田雄二的先生。本公司做了调查,得知您是他的亲密朋友,当然,首先得和您联系。实在是”
话语象似传进了耳朵,但又原原本本地从头脑中冒了出来,飘散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因为来的太突然,悲痛的感情没马上涌上来,也没有流泪,只是呆呆地
一经醒悟过来,美失子便如同散了架子一样在椅子上坐下,伸手将电视机的开关打开,一会儿显出了影像,是一派混杂着吵闹声的惨景。她急忙背过脸,闭上眼睛,摸索着将开关关上。
这个动作,美失子多少使自己恢复过来点,静止的思考又开始活动起来。这样呆着不行啊,必须采取点什么措施,可是,干什么
应该去机场嘛!她象被迷住似地站了起来,拎起手提包出了房间.在公寓前坐上出租汽车,用嘶哑的声音说:
“请到机场。”
“好的”
司机答应着。这个深夜匆匆赶向机场的女人,象似引起了司机的好奇心。可是,从她映在汽车看望镜里的表情,司机发觉到没什么可让人接近的东西,因而废话少说,只是加快速度。
夜里的道路很清静,车子跑得很快。道路两侧住宅里泛出的柔和的灯光,飞快地向后驶去。美失子合上眼睛,没有去看这些,一心想着尽快些到达机场。
尽管如此,自从和雄二相识至今,快乐的交往也还是涌现了出来。互相交谈的一切话语,所有使人发笑的事儿,都象远处的火花静静地忽明忽灭,——反复地浮现出来。
这中间,她模模糊糊地想象着:先前那种讨厌的预感莫非就是这个吗?难道这是死神归来时顺便捎来的通知?
汽车停了。美矢子下了车,被司机在后面叫住,她才发觉自己忘记了付车钱,就递过去一张纸币。“太多了,给你余下的钱。”这些话她充耳不闻。跌跌撞撞地走进机场大楼。
美矢子向眼前的收款处跑过去,边靠在那儿,边向那儿的男人询问,象似从喉咙中挤出来的声音。
“喂,是在哪儿呀”
“如果您是乘坐飞机的”
“不不,是事故哇!分管事故的部门在哪儿?”
“是您把别人的行李弄错又送了回来的吧?若是那样的话,没有专门受理这种事的部门,在那边”
“不,是飞机失事呀!”
美矢子大声地喊着。这种愚弄人的应酬,不能不使她感到气愤。于是对方的口气也变得有些认真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故呢?”
“你说什么时候”
美矢子灰心了。这个人好象什么也不知道,还是向了解情况的人问问为好。她这样想着,巡视了一下四周。
于是,她觉察到了周围的情况。深夜的机场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那形形色色混杂在一起的各国乘客残留的气息在浮荡着。一点也没有匆忙或紧张的气氛。美矢子重新打听:
“哎,该在前不多时候飞机出的事故吧。”
“哪里,没有听到过。因为今天的天气很好,国内国际航班,航行正常,这样的事可少见”
“可是,刚才在电视”
“您是不是把演剧或记录片的节目看混了?如果在什么地方出了事故,机场就不会这样悠闲无事,如果不相信,请到那边核实一下”
困倦的声音。美矢子道了谢,离开了那儿。周围十分平静,也没有个象似报社或电视台模样的人。如果会核实的话,只会令人惊疑,使自己更加丢脸吧。
美矢子又坐上出租汽车,告诉司机自己公寓的地址。然后,在行驶的汽车中,用若无其事的口气向司机打听着。
“没有听到什么临时消息”
“啊,我一直在听收音机,好象没有呀!哦,刚才听了定时消息,把儿童大会介绍得很带劲。今天,是最平安无事的一天吧!”
不管怎么说,总是弄错了吧。美矢子放心地松了口气,可是电话的声音,电视的画面仍然清晰地印在脑海里
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惰,她回到了自己的居室。不过,一进屋,等待她的仍然是那个,先前那种离奇的气氛
“好象换一换空气更好吧!”
美矢子嘟哝着打开窗子,又把从搁板上取下的白兰地酒瓶拿在手里,倒进玻璃杯,端起酒杯,偶依在窗口向外望去。外边的空气涌了进来,稍感有些凉意。她已经知道,所谓雄二的事故全无此事。尽管这样,那种焦躁的心情依然没有消失。
窗外,深夜的景致静悄悄的。从这儿,能俯瞰近处的小路。白天有相当多的人来往,但这时几乎没有人了。
一个喝醉了酒的老人,迈着蹒跚的脚步,慢腾腾地走着。那光景,能平安无事地走回家吗?美矢子又是担心,又若无其事地注视着。老人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不,若说是影子可就太长了
美矢子把力量集中在眼里。那不是影子了,她紧紧地握住了玻璃酒杯。
那象条蛇呀!而且是条大蛇。玻璃酒杯从她的手中脱落,白兰地撒在床上。不过,这可不是闻这种气味的时候。
又黑又长的绝,这条令人生畏的蛇,无声无息地偷偷地靠近了那个沉醉的老人,眼睛闪着青光,向外吐着象火焰一样的红舌头。她虽然要使老人当心,却没有马上出声;就是发出声来也怕来不及了吧!瞬间,蛇猛外上去,被蛇缠住的老人发出痛苦的叫声,即使挣扎也无济于事了。衣服破了,流着血,眼看着老人支撑不住了
终于,从美矢子的喉咙里发出了惊叫声,她鞋也没穿,冲出了房间,跑下楼梯,敲打着第一层楼房的管楼人的房门,管楼人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怎么啦?”
“蛇,现在,后面的路上有条好大的蛇,把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那么,马上把警察”说了半截便停住,管楼人到外边去了。听说有蛇不能不使他感到困惑,但美矢子的口气却非常认真。他想要把这个疑团弄清,首先得亲眼核实一下,然而,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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