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九一零”到了,我当老师后遇到的第一个教师节过得还算隆重,不仅学校开了个小联欢会,叫几个学生给我们献了几首流行歌曲,场部也搞了个茶话会,一人发了两个大苹果、50块钱,我也第一次知道总公司里还有一个主管学校教育的领导,白白胖胖流露着平庸的陈主任。陈主任讲话很没水平,不过极端尊敬教师和寄予厚望的态度还是表达了出来。老师们却不满意,说今年桑树坪效益比哪年都好,学生都免了学费了,对老师还这么抠门,真的是不重视教育啊。
可我不喜欢用经济来衡量优劣,觉得这个教师节已经过得很不错,十年前的老师们还没有自己的节日呢。做老师的就应该有高风亮节,要不靠什么为人师表?靠一张嘴?
多年以后,我已经无暇再思索这样的问题,离开了教育界,我反而比当年身在其中时更能体谅和宽恕我曾经的同行们,他们也是人,是人,就可能做人事,也可能不做人事。当然,我指的不是教师节上那些家伙的牢骚满腹,那时侯我只是清高地不以为然而已,觉得他们素质低,典型的就是被叫做“大牛”的牛乐耕,现在我却觉得大牛是比较实在的一个了,有话说话有屁放屁,好。
总的来说,教师节那天我很高兴。丁茂林比我更兴奋,尤其是放学以后跟我一起见证了一个小秘密之后。
傍晚时我骑上车,和丁茂林杀出学校,准备好好浏览一下桑树坪的风光,小果和白露都介绍过,说桑树坪西面是一大片苇塘,过了苇塘,就有一个几百亩大小的人工湖,叫东湖,是雍阳县新开发的一个休闲场所,很有玩儿头。
过了铁道,是个长长的缓坡,我们任由车子自己滑行着,新奇地望着两旁的“景致”缺乏修剪的野槐树背后,是茂密的庄稼地,玉米和大豆都还没有收获,长势很好。五分钟后,大片的芦苇夺目扑来,丁茂林兴奋得嗷嗷直叫,我也被眼前野性十足的地貌吸引了,夕阳的余晖扫在苇穗上,掩映着芦苇空隙间隐约的水色,真的好美。
我后悔没有早些来看,不然,前两天给云生的信里,就可以专门提几笔这里的风光了。云生是我的同窗好友,思想很活跃,就是打心眼里看不上当孩子王这码子勾当。毕业后云生不服从分配,揣着户口页,独身留在了市里,现在正给一家私企打工,说是做着部门经理,我很替他担忧,总觉得那不叫个正事儿。
我和老丁沿着芦苇塘边上新修的柏油路一直向前冲去,再拐个湾,就是传说中美丽的东湖了。
那个时候,东湖还免费向老百姓开放呢,后来知名度打开了,就开始收门票了,而且还建了度假村,一直没再去见识过。
十三年前那个辉煌的时辰,我和丁茂林老师终于站在树木蓊郁的围湖大堤上时,我被眼前的景致惊呆了。湖光潋滟,落霞纷披,不知名的水鸟在湖面上嬉戏调侃着,望着水天一色,漫漫数百亩的东湖,我感慨道:“小小东湖尚且如此,八百里洞庭又当如何?”
“我操,还有这么个好地方啊!”丁茂林双手叉腰,极目远眺。
丁茂林的手越过光秃秃的湖心岛,指着对面的树影说:“咱骑车转它一圈,兜兜风!”
我们在护堤林中间的小路上悠闲地蹬着车子,不时向远处的村落望去,几缕炊烟散淡地在那里飘荡着,被夕阳渲染一番后,恍惚世外桃源。我正心仪着,丁茂林忽然冲我“咳”了一声,我顺着他诡秘的眼神望去,树丛底下,一对小青年正纠缠着互相啃嘴呢。
我赶紧向前紧蹬了几步,丁茂林追上来,不满地说:“跑那么快干什么?”
一会儿,我们聊起对桑树坪的感受来,我说这里很不错啊,丁茂林也欣喜地附和,说这次分配算捡到金元宝了:“将来再成了家,把老爹老娘也接来享福,彻底脱离修地球的苦日子——操,你不知道啊,现在农民多苦!这个税那个租的,一天一个摊派,比旧社会还黑暗,当猪都不能当农民!老天有眼啊,总算让我考上了大学,四年啊,我补习四年容易吗?”
我同情地说:“那你更得好好干啦,将来你老爹老娘还等你借光呢。”
老丁突然说:“哎,你看梅书香那人怎么样?”
“哪个梅书香?”
“小学那个呀?个儿不高。”
我恍惚想起来了:“哦,好象有这么个人,我没跟她接触过,咋了?”丁茂林说的是小学唯一一个中师分配来的女老师。
丁茂林顿了一下,才果断地说:“我们俩倒是有不少共同语言。”
“咱俩?”
“不是,我是说我跟梅书香。”
我笑起来,有些明白老丁的意思了。我说;“人家刚几岁呀?”
“也快20了,比我就小六岁。”
“年龄不是问题,关键要两情相悦,你努力吧。”
丁茂林似乎担心我笑话他不以事业为重,开始往道儿上带我:“其实你也20了,该考虑这些问题了,工作婚姻两不误嘛,我看白露对你就挺好。”
“跳湖里洗洗你那嘴去!哪挨哪呀你就乱点鸳鸯谱?白露可是我姐。”
丁茂林没接茬,兴奋地喊我;“麦麦你看那俩贱人!”
我顺他手指一望,有两个小年轻的男女正屁滚尿流地从前面的草坑里蹿出去,逃向堤外。
“那不是二班的毛健吗?”
“那女孩是咱班的,祖英。”我停下车,望着趟起一路沙尘的两个学生,说。
祖英,那个性感又愚蠢的女生,她长长的马尾辫正在夕阳里放肆地跳荡着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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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宿舍,赵老师正孤单地歪在铺上发愣,看我进来,精神活跃了几分。我说我去东湖了,还不错,没提毛健和祖英的故事。
“小果补课?”
“补课,唉,补什么补?弄得老师学生都疲了,把课堂利用好了全有了!浪费啊。”赵老师说到学校里的事,总是一脸忧患,慢慢地我知道他的情绪里,还有一些个人化的苦恼。
赵老师还是农业户口,教了二十几年书了,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没有“转正”好几次机会都阴错阳差地错过了。“这就是命!”赵老师说。
佟校觉得赵老师工作认真负责,来桑树坪后没多久,就把赵老师带了过来,赵老师离家远行,就是冲着佟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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