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了,第一场就安排我和白露监,在一班。一班的学生基本还是叫人放心的,我巡视到一半就开始看书,偶尔撩一眼考场。站在讲台上忽然有些得意和后怕,原来居高临下一望,学生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上学的时候偷看小人书、五侠小说,或者搞个小动作放松一下,老师没理我们,还特得意地以为人家瞎呢,现在一想,其实那是老师慈悲为怀,或者干脆就是懒得管,仿佛举头三尺的神明,人家早把人间那点脏事儿看得底儿掉了,所谓天知地知啊。老师虽然不是神明,可这课堂上能有什么事瞒过他的眼睛?当学生时自己还以为无往不胜呢,想来惭愧。
薛从左在抄袭。一只手在底下小搞着,另一只手还握着笔假深沉地在卷子上瞎掂掇,神情也做痛不欲生的冥想状。
我放下书,轻描淡写地警告:“薛从左别搞小动作了。”对“好学生”一般老师都该适当给些面子,好学生都自尊心强,好象只有“坏学生”才脸皮超厚,可以任由老师挖苦刺激,‘好学生“在学校这个环境里,就如官僚机构中长官眼中的“自己人”一样,得放一马就放一马了,既给他面子,也要他记住恩德,不同的是官场上是为了结帮,学校里是为了督促学生发奋而已。
我话音一落,薛从左立刻坐好,然后严肃地维护自己的权益:“我没抄!”——唉,好学生都知道自己的尊严和成绩一样重要。
我说你那是还没抄成。薛从左红起脸,还要抗辩,白露已经过去,一把从桌斗里掏出一本已经打开的课本:“还嘴硬?考试前不是要求你们了吗——把课本都装进书包里?”
学生们都看薛从左,薛从左被拍了脑门的鸭子似的,脖子逐渐软下去,萎缩得只剩下一张红脸了,可惜不能把脑袋也缩进脖腔去。我眼睛左右一转:“都答卷儿!少给我借机扫别人答案,你们给谁考试哪?糊弄谁?”然后看着薛从左,又气又乐:叫你死硬,给你面子不接住,非一鞋底子抽脸上了才塌实?为了虚荣心,牺牲了自尊,何苦?尊严是这么个维护法吗?
“这个怎么办?”白露把课本往讲桌上一扔。
我把手里的书一合,笑道:“有抄袭的冲动是正常的,谁不想考好成绩啊?”我压低声音问:“你就没作弊过?”白露偷笑,我的脚尖也立刻疼了一下。
“薛从左,考完试到魏老师那里领书。”这是我们通行的做法,学生犯了错,老师懒得多管时,直接交给班主任。
考完试,我暂时就不用监场了,先判卷。魏老师举着两本语文:“林三柱,靳如花。”然后放到我面前。我笑道:“我这边也有收获,薛从左也给抓住了,书我放您桌上了,我让他全考完了找您。”
魏老师恨恨地说:“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考试不是为检测他水平吗?他们都作弊,老师还以为一个个都学得多好呢!怎么正确地安排教学?最后吃亏的不还是他们?”
皮上纲说:“学生要都能那么想,老师也就比神仙还逍遥了。”
“作弊的一律给鸭蛋!我是不客气。”小果慷慨地宣布。
傅康已经基本适应了教导主任的身份,象在宣布一条原则似的说:“快班的学生作弊,处罚要比慢班的更严厉!”
魏老师气愤地说:“我这就找薛从左去!”我本来想叫她少安毋躁,等都考完再说,免得影响学生情绪,最后顿了顿,还是没有说话,我只把二班两个学生的课本扔进了抽屉。
备考铃响了,魏老师气哼哼回来拿卷子,进门就汇报:“我给了薛从左俩大耳光子!”仿佛不是跟学生,倒象是跟我们当中的哪个人斗气,白露看我一眼,撅一下嘴,笑了。
除了作文,基础知识部分的卷子很快判完了,两个班的成绩都让我觉得还可以交代,向谁交代?自己,还有校长室。
以前我不喜欢判卷和批改作业,有一个古怪的原因是我不喜欢红色的墨水——红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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