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撩拨得浮躁起来。白露送了王大爷一条烟表示感谢,说是她父亲的意思,王大爷很有些感动,说这孩子真是有心呢。
我和皮上纲死活不能推脱,被她拉去饭店,谁吃得舒坦?只好不断地聊天。白露一直想把气氛弄得好些,便告诉我们:“我住院的时候,闲得没事,曾想给麦麦织一条白围脖,现在很流行的,你戴起来,再穿一件风衣,肯定有人把你当五四青年呢,嘻嘻——我明年未必还能跟你们在一起,没机会了——可又怕麦麦不喜欢。”
我说师姐送的东西,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抓紧织给我啊?
白露笑道:“那你慢慢等,秋后肯定可以送你了。”
皮上纲见白露又向他笑,赶忙摆手:“谢谢谢谢,我是不需要了,白露你太客气了,我这么大岁数,都已经不好意思了。”
白露笑笑,忽然黯然:“我叫你们出来,一来是感谢,二来,我也想找人坐坐,说说话,在桑树坪呆着,在学校里呆着,太压抑了。”
我说照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也要走。
白露说你就不该来。皮上纲叹了口气:“不来这里还要去别处,学校嘛,大同小异。我是几十年的书教过来的,学校这一路的变化,我心里有的谱啊,真是越干越伤心。”
白露望着我苦笑:“麦麦,我还记得你刚来时的样子,象个孩子,什么都想尝试,越说你你越来劲。”我腼腆了一下,说:“惭愧啊。”
我问:“白露,你调动以后,还想去教学?”
“不知道。干什么好象都无所谓吧,关键是自己能快活——哼,你看我,好象中了你的毒似的,又理想主义了。其实有时候我想啊,工作嘛,就是一个养家糊口的饭辙,能干得舒心一些当然好,不能舒心,就一定要获得更多的补偿才能平衡,不然,工作就是痛苦。”
我说现在这工作就已经让我感觉痛苦了。皮上纲无奈地说:“你们还年轻,可以选择的机会还很多,现在又不象以前了,政府给你一个窝,你就得螺丝钉似的在那里铆一辈子。可惜我是老了,又没别的本事,这辈子就是教书了。”
白露笑道:“我倒没觉得教书本身有什么不好,可是这个职业给人的压力太大了,老师的脑袋上要戴多少高帽子?为人师表不用说了,甚至你的一言一行都要受到关注,稍微一偏离社会对你的期待,流言蜚语就来了,好象当老师就都成了圣人,应该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真叫人受不了!”
我冷笑道:“现在,人们口头上喊要尊师重教,心眼子里却只有钱和权,老师恰恰缺少的就是这两样。人们不是两面三刀吗,现在老师也想开了,也跟社会玩两面三刀,也怪不得有些人要骂老师满嘴的这个、一肚子那个呢,这也是社会给逼的。”
“他们让老师当神,老师偏要和他们一起做人事儿,是吧?哈哈。”白露笑起来,好象是真的开心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