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起来民工们心里的痒痒挠儿!
顺着那鼓点声,河工们从沿河各处工地呼朋引伴儿,纷纷跑来观看。
汽灯明亮,李大嘴和徒弟们打扮一新,走上台来,开始唱戏。
台上唱的是李大嘴教的原汁原味儿的秦腔,高亢激昂,可是,河工们却听不懂陕西话,不久,有的开始打盹,有的走了,有的开始乱说话,台下一片混乱。
渐渐地,观众越来越少,戏还没有演完,台下的河工们都走光了。
卸妆的时候,二迷糊和演员们都垂头丧气。二迷糊说:“我们唱得这么卖力,嗓子都喊哑了,他们怎么就不喜欢呢?”
李大嘴说:“这些河工们都没文化,曲高和寡,没事儿,咱明天接着唱!他们听习惯,就好了。”
第二天晚上,开场锣鼓敲起来,可是河工们却各干各的事儿,有的在呼呼大睡,有的围在一起打架。
二迷糊精神抖擞地上场了,往下面一看,底下却没有一个人。气得他把头盔一摘,冲进后台,大呼道:“丢死人了,我不唱了,我不唱了!”扔下李大嘴和一帮演员们,气呼呼地走了。
李大嘴跑过去,拦住二迷糊:“孩子,你不能走!你平常最努力,最有出息,可不能瞎了一个台柱子!”
二迷糊推开李大嘴,说道:“你别拦我,我不唱你的戏了!”
李大嘴祈求地说:“孩子,师傅我求求你,别走了!”
二迷糊把脸扭过去。
李大嘴生气了:“行,二迷糊,你有种,有种你就别回来!我,再也不愿意见到你!”
二迷糊义无返顾地走了。
李大嘴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第二天,二迷糊和村里的河工们一起打夯,他绳子拉的最直,最卖力,跟着领夯的喊号子,他应答得最响亮:
“大家加油干哟,(干哟)
干活才吃饭哟,(干哟)
小伙命真好哟,(好哟)
娶个女婵娟哟,(娟哟)
睡觉十个月哟,(约哟)
准的把儿添哟,(添哟)”
热烈的气氛,高昂的劳动号子,让二迷糊慢慢地忘掉了沮丧,很快喜欢上了打夯歌。
他大声问道:“老少爷儿们,我嗓门儿怎么样啊?”
白克振说:“你是唱戏的,嗓门儿当然行了!”
二迷糊说:“我来试试领夯,行不行啊?”
白克振问:“迷糊,你知道号子该喊什么吗?”
二迷糊说:“我不会喊,还不会现编吗?”
大家伙儿都喊道:“好!”二迷糊亮亮嗓子,喊了起来:
“正月里什么花人人所爱,什么人背书箱周游乾坤?(坤哟)
二月里什么花摇头摆尾,什么人为朋友送下山来?(来哟)
三月里什么花一片红火,什么人在桃园结拜弟兄?(朋哟)
四月里甚么花盘龙上架,甚么人去进瓜舍死忘生?(生哟)
五月里什么花星星落地,什么人在磨房受些屈辱?(辱哟)
六月里什么花单根独绺,什么人制钢鞭打死佞臣?(臣哟)
七月里什么花轩轩囔囔,什么人造烧酒醉死刘伶?(伶哟)
八月里什么花一片白白,什么人穿白袍跨海征东?(东哟)
九月里什么花一片黄黄,什么人还了阳舍死忘生?(生哟)
十月里什么花严霜打死,什么人去送寒衣哭长城?(城哟)
十一月什么花飘飘摇摇,什么人去卧鱼孝敬母亲?(亲哟)
十二月什么花佛前所站,什么人上西天去见玉皇?(皇哟)
白克振高兴地喊道:“迷糊,你唱戏的改喊号子了,还真行啊!可是这些谜语怎么解答啊?”
二迷糊不慌不忙的喊道:“别慌,你等着啊——
十二月银灯花,佛前所站,有灶王上西天,去见玉皇。(皇哟)
十一月小雪花,飘飘摇摇,有王小去卧鱼,孝敬母亲。(亲哟)
十月里白草花,严霜打死,孟姜女去送寒衣,哭长城。(城哟)
九月里小菊花,一片黄黄,李翠连还了阳,舍死望生。(生哟)
八月里荞麦花,一片白白,有薛李穿白袍,跨海征东。(东哟)
七月里高粱花,喧喧囊囊,有杜康造烧酒,醉死刘伶。(伶哟)
六月里芝麻花,单根独绺,尉迟恭制钢鞭,打死佞臣。(臣哟)
五月里麦子花,星星落地,李三娘在磨房,受些屈辱。(辱哟)
四月里黄瓜花,盘龙上架,有刘全去进瓜,舍死忘生。(生哟)
三月里桃杏花,一片红火,刘关张在桃园,结拜弟兄。(兄哟)
二月里毛根花,摇头摆尾,梁山伯祝英台,送下山来。(来哟)
正月里迎春花,人人所爱,孔夫子背书箱,周游乾坤。(坤哟)
连呼嗨好连连呼嗨吆好嗨嗨里呜吆好一个吆嗨!(嗨哟)
会通河工地上,李屯和彩山村的劳动号子喊得最响亮,二迷糊那嘹亮又专业的打夯歌,响遏行云,把整个工地的气氛都调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