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笑笑说:“距此西南六十里有一南旺,全运河属此最高,它北高临清九十尺有一,南高沽头一百一十尺有六,形同屋脊,屋檐下之水焉有流入屋脊上之理?”
宋礼心里又是一震,惊讶地说:“先生怎么知道这个道理?在会通河工地上,为何不想办法告诉我等?”
白英说:“那时白某只是一名普通的河工,每日劳作,并无多想。及至会通河无水,治河失败,才想起这些年来排泄洪水、引泉抗旱时对地形的考察,翻阅图册,夜不成寐,曾苦思冥想。您今天问我,突然就有了这样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知道此计策是否合适?”
宋礼高兴地说:“好,好,好!太好了!我敢说,此计一出,解决了元代以来,大运河无水的大问题!走,请先生跟我走!”
白英疑惑的问:“到哪里去?”
宋礼抱拳施礼:“请先生亲自出山,治理运河,造福千秋万代!”
白英连忙摆手:“哎,这哪里能行?白某一介布衣,今日被宋大人一问,情急之下,只是随口一说,哪能就能出山治水,弄得像孔明走出卧龙岗似的!此事万万不可,误了尚书的大事,白某吃罪不起!”
宋礼再次施礼相拜:“自古水往低处流,先生运河屋脊之说,甚合实情!治理运河,关键在调水枢纽之地的选择。先生必须亲自出山,修通运河,到时候龙颜大悦,加官赐福,成就千秋英名!”
白英十分不屑,冷笑着说:“白某一介草民,闲云野鹤,游荡乡里,自由自在惯了,平生最不喜的就是看人眼色行事,即使是皇帝应诏,避之唯恐不及。”
宋礼诚恳地说:“治理运河,不惟是为了皇帝一家之事,也是造福天下社稷黎民的不世之功,有先生,则运河通,无先生,则运河塞啊!”白英说:“既然宋大人这样看重白某,我定当把自己关于运河的一些想法全盘托出,告诉于您!”
宋礼兴奋地说:“好啊!您说吧。”
白英说:“白某只管提建议,并不参与河工事宜。”
宋礼点头说:“可以。”
白英说:“那,各位大人,就请随我来吧。”说完,不等宋礼等人回答,他把酒葫芦栓到腰上,径直在前面走了。
宋礼等人只好跟着走,克振提水回来了,他跟在后面大喊:“等等我,我也去!”
潘叔正看到白英没有向大运河的西南方向走,却向相反的东北方向走去,他急了,大声喊道:“白先生,我们去哪里?运河在西南方向,走错了!”
白英说:“错不了,跟我走就行了!”
潘叔正还要辩白,宋礼制止住了他。使个眼色,那意思是说:随便他领到那里去,不要管他。
渐渐地,官道没有了,变成了一条山里的羊肠小道。越向北走,地势越高。
一片滔滔的河水声从前面传来,水声越来越大,不久,一条大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白英矫健地爬上大堤,回过头来,对宋礼说:“宋大人,你们上来看看吧!”
宋礼攀爬河堤有些吃力,周长扶着他向上爬。
白克振看潘叔正上坡吃力,在上边使劲儿拉着潘叔正,弄得潘叔正直叫疼。
大家上来河堤,看到一条大河,河岸宽阔,水流湍急,像千军万马,自东向西,浩浩荡荡奔涌而下。
白英指着河水,朗声说:“这条大河,叫大汶河,是从泰山上流下来的,这里地势比南旺运河屋脊的地势还要高得多!我想啊,如果嫩在我们脚下的戴村这个地方,斜着拦河筑一条土坝,使大汶河里的水流到南旺,在南旺分水,流向南北,向南九十里使流于济宁天井闸,向北一百八十里流于张秋,运河里不仅有水,而且就可以行驶大楼船了!”
宋礼看到大汶河湍急的河流,听到白英的分析,心里再次感到震惊。他不顾堤岸坎坷,高兴地冲下河去,大家也一起随他下来,宋礼蹲在河边,掬起一捧河水,大声地说:好啊,有了大汶河河水,有了南旺分水之地,我看啊,大运河从此可以贯通南北,畅行无阻了!”
白英也高兴地说:“大人再看看这河水怎么样?和黄河之水有什么区别?”
宋礼细细一看,不由得心头大喜:“这还用说,黄河之水是浑水,这大汶河的水是清水!”
白英哈哈一笑,说:“是啊,大人知道,这运河是一条人工河,它本身没有水源。元代之前,曾经是引黄济运,可是黄河的水是一瓢水,半瓢泥,运河经常淤积。后来,元朝采用引泗河济运的办法,可是选择的地点太低,水流不到高处来。今天,如果我们能从这里,引大汶河水补给运河,既可以让运河南北畅通,又不再受黄河泥沙的淤塞之困了!”
宋礼双手紧急抓住白英的肩膀,赞叹地说:“太好了,白先生如此深思熟虑,令人钦佩,这下,既可解决运河无水的问题,又能解决泥沙淤积的问题,太神奇了!”
白英却抽出身来,对着宋礼拱手施礼,说道:“宋大人,各位大人,白某所思尽在于此,请容白某告辞了!”
宋礼不干了:“哎,白先生,那可不行!治河之事,艰难异常,中间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你走了,我们向谁请教?您可不能走,万万不能走啊!”白英急了:“白某有言在先,只提一些建议,不参与治河工程,这也是您亲自答应的啊!”宋礼早有定夺,端正衣冠,双手抱拳,凛声说道:“本官现在改变主意了,不仅不能让您告辞,还要请白先生亲自出马,担任总师,总掌治河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