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同从后门进了千金楼,立夏早在楼梯口等待着了,见徐昭明带着个脸生的年轻人从后门溜进来,伶俐地上前招呼:“姑娘叫我下来等徐公子过来,这便是徐公子带来的客人吗?”
徐昭明大点其头:“对,盛姑娘在楼上吗?你不用招呼我,我自己上去找盛姑娘就成了。”他也是上二楼看过排演的,对二楼还算熟悉,既然是要见客,那肯定是在见客的地方!
谢谨行跟在徐昭明身后上楼,若有所思地看着脚步欢脱的徐昭明。
定国公的脾气他清楚得很,便是他把盛景意接回谢家,将她的过去抹得干干净净,定国公恐怕还是不会接受盛景意当孙媳。
徐昭明可是定国公最疼爱的幺孙,婚事肯定是千挑万选、容不得半点瑕疵的。
好在眼前这小子对盛景意明显还没什么男女之情,要是这小子脑里长了情/爱这根筋的话,哪会上赶着把他引荐给盛景意?
不是谢谨行自恋到觉得自己能让人一见倾心,而是对于情窦初开的年轻男女而言,心上人看别人一眼都会琢磨个半天:她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她是不是要移情别恋了?
哪有人会屁颠屁颠地安排心上人和别的男子见面,还是明显可以单独相处一晚上的那种!
几步路的功夫,谢谨行心中已百转千回。
在徐昭明抬手敲门的时候,谢谨行才回过神来,少有地生出几分“近妹情怯”之感来。
倘若是个平平常常的女孩儿,他会满足她的所有需求,好好安排她的未来,做到于世人看来一个好兄长应该做的事。可他这个妹妹明显不是普通女孩儿,他仔细分析她做的那些事,却没分析出她所想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于谢谨行而言已经非常陌生了,陌生到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这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谢谨行抬眸看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亭亭立在那里,眉眼瞧着依稀有些熟悉,若是细看的话,能看出明显的谢家人影子,只是一般人不会生出这样的联想罢了。
谢谨行的目光最终落到了女孩儿头上簪着两只小玉兔上,只觉她这打扮太素净了些,发间只缀着两只小玉兔,可爱是可爱,却浪费了那乌黑如瀑的秀美长发。
这些年他攒下的身家不少,金银自不必说,各色宝石珍珠也应有尽有,但他在首饰这方面没经验,回头得寻几个巧手的名匠把它们打造成簪钗额坠之类的才行。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怎么可以打扮得这么素?
兄妹俩相对而立,谁都没说话,还是徐昭明先开口给他们相互介绍。
盛景意含笑听着他一口一个“谨行哥”,侧身迎他们入内。
徐昭明还在,两人都只客客气气地相互寒暄,偶尔提问几句相互探探底,直至立夏在外面提醒徐昭明说选角要开始了,会客室才终于只剩谢谨行和盛景意两人。
盛娘她们也知晓今天谢谨行要来,不过人是徐昭明领来的,她们不好跟在旁边,再加上盛景意也想先单独和谢谨行谈谈,所以现在才有他们单独说话的机会。
“你很聪明。”谢谨行一开口便不吝夸赞。
“多谢夸奖。”盛景意泰然受之。
谢谨行面上的笑温和得很:“不喊先声哥哥吗?”
盛景意闭了嘴。
她已经有三个娘了,所以有没有哥哥不那么要紧。
谢谨行也不恼,直接问出最重要的问题:“你不想跟我回临京?”
盛景意老实回答:“不想。”
“好。”谢谨行应了下来。
盛景意讶异地抬眼与谢谨行对视。
谢谨行对上她乌溜溜的双眼,清楚地看见那里藏着的不信任与不确定。他含笑说道:“我们父亲已经不在了,我只得你一个妹妹,往后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闯了祸也不用怕,有哥哥给你兜着。你不想跟我回临京,我在金陵这边住下便是了。”他语气温和地说完这么一番话,又有些怅然地说道,“不过我一个人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几个说得来的朋友,你这个当妹妹的总得陪陪我吧?”
对上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黑眸,盛景意心里的警戒线顿时拉到最高。
她这便宜哥哥要是在演戏的话,演技和她绝对是棋逢敌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