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组地址,循线找到胡裕澄女友家。
“她全都认了吗?”
“嗯,全都认了。”吴纪棠点点头“一开始她看到我们出现,似乎有些错愕,没多久就坦承全都是她做的。”
她说观察那些受害者已有一段时日,之后轻易利用黑客的技术,查到他们工作和居住的地方,请快递公司送花和蝶蛹到受害者家,并侵入保全公司的系统,播放安魂曲,操控发狂的蝶群攻击受害者,甚至为了阻止他们继续追查瞳纹蝶的下落,以免身分曝光,而在霍文森的轿车下装置了手机引爆器。
到此,她所供述的犯罪手法都和他们之前推测的相同,可至于为何选中这些人,以及犯案的动机,她全都避而不谈,无论警方如何软硬兼施地想套出她的话,她的嘴依然闭得跟贝壳一样紧,一个字也不肯说。
“喂!王子,难道你国中时有惹到她吗?”
“我想没有吧!”就算有他也不记得,其实他连这个女生的名字都没印象,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不是得罪过对方?
而且国中时,他就算安静地躲在角落,也只会被别人欺负而已。
当时的我太幼稚了,只想找机会让你注意我,多花点时间跟我说话
他又忍不住想起霍文森向自己坦承心情时的苦涩表情,心头不禁一紧。虽然是如此愚蠢的理由,可是了解之后,他就再也无法对那个人生气了。
至于另一个也曾经常欺负自己的人王子恒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难不成,这位当年就喜欢胡裕澄的女性,也跟胡裕澄一起讨厌他吗?另一方面,如果循霍文森的模式,说不定她误以为胡裕澄对他抱持好感,才会因此怨恨他?
自己真有这么惹人厌到对方想要杀了他吗?是什么样的恨意,驱使她过了十年,还执着地非取他性命不可?
提起胡裕澄,此刻,另一边的侦讯室,也正在询问身为嫌犯关系人的他。
“不是她做的!”胡裕澄情绪激动地表示他的女朋友绝对不可能犯下如此重罪“当我觉得人生毫无希望的时候,她一直陪在我身边,多亏了她,我才能坚强地活下去。”
伤心欲绝的他,好几次强忍悲痛,说自己高中毕业以后出了严重的车祸,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身体状况却大不如前,当他拚命复健,好不容易有起色,父亲的工厂又因经营不善宣布倒闭,原本富裕的家庭变得一贫如洗,彻底打乱他的人生计划。
接连遭逢巨变的他,直到和国中时同班的女友重逢,才出现转机。
“她是一个温柔的女孩子,不可能做出这种可怕的事情”听着胡裕澄哽咽的声音,王子恒觉得自己也快要哭出来了。
这两人曾经历许多艰辛,好不容易准备和彼此共度一生,但如今,他们说不定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你可不要因此同情他们啊!”彷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吴纪棠语重心长的说:“别忘了,那个女人可是连续谋杀案的凶手。”
“我知道。”可是,好不容易相爱的两个人硬生生被拆散,那是多么令人心痛的事情。
即使他没有谈过恋爱,只要想象再也见不到自己在乎的人,心里就一阵酸楚。几乎同时,他的脑海中浮现了曾在耳边对他诉说无数次“我爱你”的男人。
“总之,这件案子应该到此结束了吧。”吴纪棠站起身,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在vincent回去之前,也算是破了一桩大案,他一直吵说这个女人不符合凶手的犯罪模式,实在很烦人反正这家伙最大的贡献,就是替我们跟你沟通,不然这件案子还真没办法破得这么快。”
“回去?”一时反应不过来的王子恒追问“回去哪里?”
“当然是回美国去啊!他的正业不在这里,下礼拜约定的指导期间就结束,他也要回到任职的大学去。他没告诉你吗?”
王子恒压抑住莫名沮丧的心情摇摇头。他几乎忘了,那个人总有一天是要走的。
原本想起霍文森会感受到的酸甜滋味,瞬间变得只剩下苦涩,化为近似揪紧的痛楚,侵占了他所有的思绪。
“我们一再邀请他回来正式担任顾问,可是他好像没什么意愿。”吴纪棠惋惜地耸耸肩“那家伙讨厌归讨厌,但确实很好用,真可惜啊!如果可以,我还真想绑架他,不让他上飞机。”
王子恒一脸正经地问他“真的要绑架他吗”就被吴纪棠白了一眼,没好气地补上一句“当然是开玩笑的”
但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绑住霍文森,不让他离开糟糕,他怎么会有如此危险的想法?
应该是和那个人肌肤相亲的感觉太舒服,他才会觉得舍不得吧!如果是这样,那他的yin乱程度也太夸张了,几乎到了不想失去对方的地步。
他无法想象见不到霍文森的生活。他再也看不到他微笑时的眼角、再也感受不到他拥抱自己时的体温,也无法感觉到他对自己说“我爱你”时,在耳边吐露的温热气息,以及搔动心底的温柔亲吻
霍文森曾说过,如果他到美国出任务,会带他去参观那些有趣的标本,但他试着比较了一下,要是真有机会的话,他宁愿多花点时间和他相处就好,只要能够看着他,听他说话、和他相拥
对于一个迷恋自己的男人抱持这种心情,是不是很奇怪?
纷乱的思绪脱离了王子恒平日思考的范围,他头昏脑胀的晃了晃脑袋,向吴纪棠表示要先离开。
“咦?你不等vincent一起走吗?”
“案子结束了啊!”说出这种话时,心中的酸楚扩散得更明显“我已经没有必要和他住在一起了。”
“说的也是。”对于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吴纪棠问了他有没有人帮忙清理一片狼籍的家,得知他的公司同事会帮忙时,只是叮咛他一句“路上小心”就放他离开了。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走出警局,他仰望着灿烂的阳光,心想:原来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啊打从那天被蝴蝶牵扯进这场灾难开始,他盼这一刻盼了好久,但此刻心中竟没有任何感动,只有难以言喻的孤寂。
拿出手机,他拨出只打过一次的号码,直到等待铃声快要结束前,才有人接起。
“嗨,princebaby。”
即便是过于甜腻的戏谑口吻,但光听到对方以低沉的嗓音笑说“真难得你会打给我”不舍的情绪便瞬间高升到几乎无法克制的地步。
王子恒咬紧下唇,等待这波心痛过去。他好像开始理解,自己如此难受的心情究竟从何而来,却又不是非常明白,毕竟这是他前所未有的经验,也是从任何游戏中都无法体验到的心情。
“今天晚上,你可以到我家来吗?”
“真是个诱人的邀约啊!你知道自己正在邀请觊觎你的人登堂入室吗?”
“可是,我想跟你谈一谈。”
他正经的语气换来一阵沉默,他知道,比谁都懂得察言观色的霍文森,已经发觉他想要厘清心意的决心。
“那就晚上见吧!”电话那头的男人回答得爽快,但王子恒几乎可以看见对方的苦笑。
他们约好见面的时间,切断通话后,王子恒才气力全失地垮下肩膀。
不过,他已经下定决心。
鲍司的同事们早就有过货真价实的恋爱经验,自然能轻易明白自己的心情,唯独他,只有恋爱游戏的模拟经验而已。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很难得出结论,问题是,他又没有可以咨询的对象,所以,或许他们该开诚布公地面对彼此,他只希望,自己不要再被牵着鼻子走了。
只是距离那句“晚上见”之后,已经过了八个小时,而他们约定的时间,早已超过一个小时以上,他等待的人却没有出现。
不安地望着墙上的时钟,之前他打过电话去警局,吴纪棠还帮他四处问人,最后只得到“霍文森两个小时前就已经走了”的答案。
他又打了一次霍文森的手机,只有关机的语音回复。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子恒死盯着手机屏幕,但不管他怎么看,依然没有来自霍文森的讯息。
那个人不会毫无理由就搞失踪,因为他答应过自己“晚上见”知道自己在等他,不会就这样轻易消失的。
除非是遇到意外
心头一惊,他不允许自己继续想象下去,不祥的预感却更加强烈。
突然间,手机铃声大作,他在宁宁“怎么不接电话”的抱怨中,看见屏幕显示着“不明来电者”
似曾相识的景象,让他想起曾在警局接到的诡异电话,可是凶手已被逮捕归案,他应该不用再担心了才对。
或许是在他等待的人打来的。王子恒很快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只说了“是我”两个字。
一时间,王子恒不知该如何响应,因为来电者是他完全出乎意料的人。
“我上次不是说过,我们几个国中同学应该找个时间约出来好好聊聊吗?”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为难之处,对方以坚定的语气说:“我想就是今天了。”
“抱歉,我知道你今天心情很糟,可是我现在不太方便”
“你在等文森吗?”
王子恒顿时愣住,握住手机的掌心因紧张而微微出汗,彷佛不祥的预感就在此时成真。“你怎么知道?”
“他跟我在一起喔!”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来电者彷佛忘了白天降临在自己身上的悲剧,以愉快又期待的口气告诉他“我们都在等你呢。现在只差你一个人,主角就全都到齐了,快来和我们一起叙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