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显露字号、藏有珍贵名兵,胆敢如此招摇,难道没有一朝大祸临门、举户血染阶头的觉悟?弱肉强食,原本就是天地之理,江湖人刀头舔血,岂有侥幸?你说这话,当真是笑煞人也!”
邵兰生被他挤兑得说不出话来,望着一几神兵,想象那六家剑主的惨状,不禁倒退两步,颓然坐倒。
许缁衣默然无语,却忍不住多打量了雷奋开几眼,暗想:“据闻钧天六剑的剑主虽然多在东海,但确实有一家在京城,一家在南陵道,相隔足有数百里。
雷奋开伤人夺剑的消息尚未传开,显然便是在这几日内发生的事,这却又如何能够?”雷奋开锐利的目光与她偶一交会,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淡然道:“本座施展轻功,一夜能行百余里。
只消不带随从,孤身一人上道,数日内往返各地,料想许代掌门也有这份能耐。”众人闻言一凛,心中均想:“这雷奋开身居高位,手下有万余帮众听任调用,办事居然能独来独往,不讲排场身分,无怪乎他行事如此棘手,能人之所不能。”
许缁衣淡淡一笑,和颜道:“大太保一取六剑,实非常人所能办到。今日专程前来,便为了向青锋照或其他武林同道示威么?以赤炼堂之盛,此举甚无必要。”雷奋开轻蔑冷笑。
“许代掌门,本座还没有这么无聊,若无必要,我也不爱看各位的尊颜。我今日前来,实因取剑一事,关系三铸四剑七大门派。麻烦既已到手,我虽懒得与各位穷嚼蛆,少不得还是得来一趟。”
邵兰生面如严霜,森然道:“你我两家的梁子,关他人底事?如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滥涉无辜,与邪魔外道、江洋巨寇有甚两样?”
雷奋开懒得理他,又自斟了杯茶水润喉,自顾自地说:“本座取钧天六剑,最初是想以此为质,上花石津与邵咸尊邵老儿,交换那尚未现世的第九把剑,任凭镇东将军府玩什么花样,这次总输不到我赤炼堂。”
他肆无忌惮地说破自己的用心,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理一旁邵三爷“强盗”、“无耻”的愤怒批评,怡然续道:“前五把剑取得很顺利,于是我按照计划,来到泉壤城外约三十里处的啸扬堡。啸扬堡主“虎剑鹰刀”何负嵎是虎翼飞梭剑的主人,他少年时曾于天门剑脉的青帝观学艺,又拜天门刀脉的空石道人为师,很有些本事,也是名单上唯一一个我认为有机会接到第三掌的人物。
“我渡过赤水,由洪泽津上岸,赶至啸扬堡时已近黄昏。本想杀将进去,爽快地夺剑离开,谁知却有人早了我一步。啸扬堡大门洞开,从门房、阶台、曲廊,一直到堡内各处,遍地都是死人。”
他顿了一顿,微微眯眼,如刀斧凿就的鱼尾纹深深陷入,一瞬间忽有些迷芒。“本座平生杀人无算,也亲领“指纵鹰”灭过几个门派,死上几十人、甚至上百人的场面,看得不算少了,但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场面
那样的红用鲜血涂满的红,好像杀人者辨不出朱红色似的,一点都不在乎它抹得到处都是”
众人随着他平板嘶哑的嗓音,仿佛回到那夕阳殷红如血、然而满地却红逾夕阳的空荡庄园,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流满了视线的每一个角落。
一瞬间,甚至令人忍不住企望,自己能不能忽然看不见红色雷奋开轻咳两声,又回复成那个毫不介意杀人放火的赤炼堂大太保。“事后我让人清点尸体,共数得两百七十余具。堡内所有刃器全都折断,无一幸免,包括这柄在内。”
他从皮鞘中抽出那把柄如尖梭、通体虎纹的长剑,赫见光灿灿的剑身只余尺半,切口平滑齐整,竟已断成两截!邵兰生忍无可忍,起身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毁坏青锋照的列名神兵!”
雷奋开乜眼:“我若能削断虎翼飞梭,何必取这六剑?”邵兰生一想也是,登时无语。“虎剑鹰刀”何负嵎是东海有数的刀剑名家,和观海天门渊源极深,也一向与青锋照交好。接获镇东将军府擅改竞锋规则的消息时,邵家曾经考虑再由何负嵎与虎翼飞梭剑搭档代表,或能对抗岳宸风与赤乌角刀的绝强组合。
横疏影等人忽然意识到,雷奋开此行的真正目的之一啸扬堡的惨案迄今仍无人得闻,想是雷奋开刻意封锁了消息。
若他的故事无法说服在座诸人,赤炼堂就是啸扬堡血案最大、也是唯一的疑犯,也将直接与青锋照、观海天门反目!
这或许是铁掌纵横惯了的大太保雷奋开,当初决定出手夺剑时始料未及的尴尬局面。问题是:杀人放火不当一回事的赤炼堂,倘若真是无辜,这回又到底是着了谁的道?邵兰生肃然道:“雷奋开!此事若无交代,只怕赤炼堂将自“正道”两字之下除名,从此与七玄一般,被视为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雷奋开似乎有信心能说服在座诸人,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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