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杨七一想起那张血肉模糊的扭曲面孔,以及那股中人欲呕的腐臭血气,终于还是忍不住趴在大呕特呕,将昨晚吃的酒菜吐了个清光。
胡彦之驱车前进,好整以暇,直到行出数里,再也看不见法雨溪的水面粼光后,才“吁”的一声,在一处山泉边停下骡车。
“难为你啦,赶快起来!趁现在没人,把那玩意儿洗干净!”全身包满绷带的“阿傻”一跃而起,飞也似的冲到山泉畔,死命地扯去白布条,趴在草丛里干呕起来。
片刻,他将塞在鼻孔里的两枚茴香擤出,用清洌甘美的山泉水洗去一头一脸的秽物,露出一张浓眉大眼的黝黑面庞来。
“化妆成阿傻”这个点子固然冒险,却得益于胡彦之周游天下时所学的精妙易容术,以及他曾经跟随号称“京城第一仵工”的奇人仇不坏办案三年、与各种惨死奇尸朝夕相处,不但尽学仇不坏的断案奇能,更能巧妙模仿出伤口化脓、甚至露骨渗髓的模样。
仇不坏不仅是京左六邑间最好的仵作,更精于审案查案,据说只要是他看过的尸首,没有找不出凶手的,先帝特赐“代天除恶”的金字腰牌一面,许他便宜行事,不受六部三司节制,在平望都一向享有“捕神”的美誉。
纵使赤炼堂设下天罗地网,也万万防不到仇不坏嫡传的骨相之术。“易容术的最高境界,便是“改变骨相””
胡彦之得意洋洋:“许多易容术会被看出破绽,大抵也是出在这一项。掩饰表象、欺骗目光,对付不了真正的高手。精妙的易容术,要做到化高为矮、易胖为瘦、转女为男,才能算是登峰造极。”
耿照忍不住问:“你到底在我脸上弄了什么,怎能这般传神?”“你就别问了,知道了你也不会开心的。”
胡彦之耸了耸肩:“况且,有碧湖姑娘的伤疤对照,做出来的效果也特别逼真。只要故意做得夸张一点,便能唬住那些不长见识的水匪。”耿照一脸佩服。
“老胡,你和姐二总管一样神机妙算,都猜到了赤炼堂一定会包围朱城山,才想到这等脱身之计。要是只有我一个,一定是硬闯下山,然后被他们逮个正着。”
“厉害的是她,不是我。”老胡摇头:“如果非她的暗示,我也没想到赤炼堂会边上山要人,边在山下逮人。
这招很是厉害,既不押大也不押小,不管开的是哪一边他们都要赢。咱们只闯过了头一阵,赤炼堂将你的图像传遍各处河津码头,易容术不能整天黏着脸面,久了会长疮生脓的,此后行动须得加倍小心,否则将寸步难行。”
耿照洗净头脸身体,掘了个坑将纱布衣服埋好,钻进车里,从垫褥下取出预藏的新衣换上。“要出发啰!”老胡跃上车座,回头瞥了帘内一眼,不觉失笑:“喂喂,穿着那身衣裳不难受么?还不赶快换下来?”
“老胡,这样他不明白的,得让他看见你的嘴。”耿照对着呆坐的清秀“少女”飞快打了个手势。
“阿傻,快换衣服,我们要出发啦!”原来阿傻在云上楼昏迷后,得程虎翼程太医的悉心调治,前日便即苏醒,身子虽然虚弱,神智却十分清楚。老胡一连两天都去看他,纵无耿照的“道玄津”手语居中翻译,两人整天相对无言,倒也混了个脸熟。
横疏影有先见之明,特别安排了这辆篷车,并要求胡彦之保护阿傻,往王化镇郊的“夜炼刀”修玉善隐居处一探。
“此事须秘密进行,万不能大张旗鼓。流影城是王侯世家,兵甲甚多,却没有像胡大侠这样久历江湖、又身怀高明武功的异人,可堪托付。”
横疏影晨间秘密前往客舍,对着他盈盈下拜:“胡大侠若不答应,妾身真不知能靠谁了。”胡彦之对阿傻的来历甚感兴趣,本想爽快接下,灵光一闪,笑道:“流影城中卧虎藏龙,怎会没有高手?
承二总管看得起,我也没什么好推辞,但岳宸风那厮不是好相与的,只我一人,恐怕应付不来。二总管若不介意,我想请贵城典卫耿大人随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横疏影沉默片刻,忽然一笑。“我交付耿照一项机密任务,让他带赤眼妖刀往白城山,将刀与琴魔遗言一并面呈萧老台丞。
此去险阻重重,云上楼之事传入江湖后,普天下已无敌我之别,邪派固有染指妖刀的可能,东海正道七大派里也不乏觊觎者,这一路只分想要妖刀、以及想守妖刀的两方,是以孤身一人对抗正邪两道的不归路如此,胡大侠还是想与他同行么?”
胡彦之陡然省觉:“琴魔遗言一事我推敲得出,旁人也能。再与前几日云上楼的消息稍加联想,小耿的重要性呼之欲出,万...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