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左手边一间屋内突然亮起烛光,算算次序,应是位在另一头的“南之天间”耿照好奇心起,欲绕过心柱爬前窥看,明栈雪侧耳倾听,却轻轻按住他的手背,摇了摇头。
她的掌心温热柔腻,肤触之细致,简直难以形容。耿照近距离间嗅着她的发香温泽,好不容易抑下心猿意马,却听房里一人嘿嘿笑道:“方才闲人甚多,不好说话,兄长莫见怪。”
却是显义的声音。耿照心想:“兄长?谁是他的兄长?”却听一人笑道:“你我多年结义,情同手足,何必客套?”
这声音却是适才听熟了的,赤炼堂的四太保“凌风追羽”雷门鹤。雷门鹤道:“迟凤钧那厢,你都打点好了么?”显义笑道:“黄澄澄的金铤子,哪有不好的?人家说东海抚司是个大大的清官,依小弟看,不过是价码开得不够,小气家家。
待他为我引见佛子,我再多送上几箱,法琛老东西一死,这住持之位便入小弟囊中,飞也飞不去。”
两人齐声大笑。雷门鹤道:“贤弟,老哥哥可要提醒你,诸事未定前,千万别弄死了法琛,要不朝廷饬令一颁,把位子交到他人手里,你便后悔莫及。
和尚七老八十啦,须得备有一些吊命的物事,紧要关头才能从阎王手里把人抢回来。”显义嘿的一声,枭声窃笑:“不需要!老东西身体好得很,能吃能睡,再活个十几年我看不成问题。
便是老糊涂啦,人有些痴呆,坐在那儿一整天都不说话,喂他什么便吃什么,连馊水生肉也辨不出。”
听他的口气,不只真这么试过,还觉得十分有趣。雷门鹤有些讶异。“照你之说,便是佛子为你疏通,也还要等上许久不是?”
“等朝廷的饬令下来,我便拿个蒲团闷死了他,说是夜半圆寂,寿终正寝。”显义得意道:“外头风声传了许久,都说法琛长老久病难愈,突然死了也不奇怪。”耿照不由得一阵恶寒,忽听雷门鹤压低了嗓音,小声问道:“万梅庵那厢,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显义也小声回答:“没什么动静。我着人日日监看,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门路。”“越是如此,越有古怪。
否则,我想不透老头子为何要窝在那里,死活不出。”“他将偌大一个赤炼堂都交给了兄长,要说是欲擒故纵,这饵也太大方了些。”
显义的声音似有些不以为然。“兄长若心上有刺不舒坦,让小弟发令召集,率领众兄弟杀将进去,要不一把火烧了万梅庵,管他有什么古怪,通通烧成一把炭!岂不干净?”
“万万不可!”雷门鹤低声喝止:“且不说老头子自个儿的武功,光是身边一刀一剑,便已十分可怕。这俩煞星行踪成谜,多半埋伏在老头子的附近,保护他的安全。还有雷奋开那个老流氓,长年在外活动,他手里头的“指纵鹰”也十分厉害,绝不可轻举妄动。
“贤弟在诸位兄弟之中,办事最为稳当,为兄这才安排你到莲觉寺来,你千万别让我失望。我们离成功便只一步,更要忍得,知道么?”
“兄长放心。小弟说说罢了,不敢误了兄长大事。咱兄弟俩许久未见,小弟特别备下了酒菜,兄长且喝几杯再走。”“不了,堂里真的有事。”
雷门鹤的声音拉远,却带着一丝苦笑:“有时候,我觉得老头子放手让我抓权其实没安什么好心。“日理万机”这四字,我算是尝到了厉害。”两人大笑出门。
门扉一掩上,明栈雪小手一撑,忽如蜻蜓点水、蝴蝶沾花,轻轻巧巧地掠至“南之天间”的梁上,乌衣“唰!”如乳燕投林,顺着横梁一溜烟地滑入房中。“喂喂!你”耿照唤之不及,忙手脚并用飞荡过去,也跟着跳进南之天间。
房间里不设地板,却以空心木台迭高,上铺厚厚的蔺草席垫,草垫的油黄色泽犹如琥珀蜜里带着一丝绀碧,虽然色浓而旧,却干干净净的不见足迹污渍,显是长年脱鞋入屋所致。
席上不用桌椅,只一张方几、几只蒲团,几上置有酒菜,几畔除了几坛子酒,还有一只白瓷水盆,内有清水棉巾,供宾客食前净手之用。
明栈雪笑吟吟地并腿斜坐,拧了布巾擦净头面双手,又从几上取一只干净的海碗打水,撕下一小幅裙角,沾水将赤裸的娇小脚掌擦干净。
她乌浓的长发整束笼在左胸一侧,低垂粉颈,细细擦拭着香滑的小脚,如玉颗般浑圆晶莹、微带透明的足趾拭去尘灰,逐一显露出原本的可爱模样,幼嫩的脚底板儿没有一丝粗皮硬茧,白皙中透出一股近乎粉橘的淡淡酥红。
与她的从容美态相比,耿照顿觉自己仿佛是一头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大牯牛,根本不需要跟着她一起跳下来,心中毫无来由一阵气馁,气势不知不觉便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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