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兄弟武功平平,刺探钻营、走报机密的本领却是一绝,平日大开庄门广结善缘,事无分大小,一条消息能换一顿酒饭,门里镇日人如流水。
“旁人都当他们是钱多烫手,摆阔做冤大头,卫青营四兄弟却能从这庞大杂乱、真假相掺的江湖耳语之中,分析整理出极有价值的线报,再派遣耳目循线刺探,说一句“无孔不入”那是半分也没过誉。
黑白两道都有人惯与点玉庄做买卖,大家心知肚明,谁也不会特意寻这等人的晦气。“敢杀江湖耳目,这太有趣啦!于是我舍了山下那一拨,施展轻功潜至左近,听他们到底闹些什么。”
聂冥途停顿片刻,忽然一笑,摇头道:“那时,我便应该察觉不对。只是他们的武功太低啦,我全没放在心上。混迹江湖,最忌“托大”二字。”
蒙面的黑衣老人轻抚着光洁细致的白骨扶手,喃喃说着,随着思绪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无比怪异的夜晚
点玉庄四尘是吃四方饭的情报贩子,本不以武功见长。三人被青年一路追杀,无不披创沥血、伤痕累累,好不容易夺路逃入林间一小块空地,赫见四周密丛环阻,竟已无路。排行最末的四尘“拂尾附骥”方汗血受伤最重,首当其冲,咽喉中剑,哼都没哼一声便已气绝。三尘“浮生散聚”樊约信眼见兄弟惨亡,悲愤难当,不顾一切扑上前去。青年反手一剑、穿心而过,才又血淋淋地拔将出来。二尘“婓锦成书”申雪路左腿本已受创,尽管两位义弟舍命为他拖延,毕竟未能及远。
他拖着伤腿奔出数丈,终于还是脱力坐倒,拄着精钢判官笔挣扎几下,再也起身不得,就着皎洁月光与青年遥遥对峙,满是血污的脸上恨火炽烈,咬牙投来一双溢血红瞳。
月下,青年剑尖指地,一路滴血而来。他生得一张白净瘦脸、隆准凤目,双眉斜飞入鬓,相貌端正。一身青袍皂靴,腰悬剑鞘、后插折扇,看来便似寻常官宦子弟的模样。
申雪路悲愤道:“你你出身名门正派,行事却如此毒辣!我兄弟四人与你往日无仇,买卖完毕、银货两讫,何须杀人灭口?”
青年冷笑:“你们是卖消息的,能卖给我,自然也能卖给其他人。我还须借你们三人首级一用,不把你们那龟缩不出的大哥卫青营引将出来,我这货买得终究不安心。”
申雪路悲极怒极,仰头大笑:“入口的机关虽是你破的,可知那地方独自一人绝难出入?还是你每回进出,便要将合作之人灭口,反复不休?我兄弟与黑白两道无数人做买卖,却无一如你如你这般冷血残毒!”
青年微笑道:“我本不知卫青营藏身何处,原来是在“那地方”这下子,你们连身死留头的价值也没啦,便在这山间喂狼罢。”申雪路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当,瞠目道:“你!真是真是好深的心计啊!”聂冥途藏身林间,细听他二人对话,暗自揣想:“看来“点玉四尘”得知一处秘境,多半是什么藏宝之地,委由这白面书生破解了入口的机关,许他事后分赃做为代价。
谁知书生来个黑吃黑,竟要灭口杀人嘿嘿,争什么?凭你们这几手见不得人的玩意儿,最后还不都是老子的?”
一阵阴风袭来,林间群鸦扑簌簌地拍翅惊起,聂冥途感应杀气,心头一阵不祥,陡见一条人影拖刀而来,以他夜间视物如白昼的慑魂魔眼,竟不知此人是何时到来,又从何而来。
来人衣衫破碎、长发披面,模样虽狼狈不堪,依稀能看出原本装扮华贵,不是惯常飘泊的江湖客。
他走路的姿势也十分怪异,歪倒僵硬、手足不灵,便如僵尸一般。手里的金装龙形长朴刀几逾四尺,刀身宽阔,安在刀把处的长杆却已折断,断口碎木曲折,那人的手掌刺得鲜血淋漓,却恍若不觉。却听申雪路一声惊呼:“大哥!”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撑地而起,一跛一拐的,奋力朝那人奔去!聂冥途一凛:“原来是卫青营!与他做了几回的买卖,今日才知是使个朴刀的主儿。”
青袍书生持剑不动,好整以暇,冷冷笑道:“好啊,卫青营,我还没去寻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啦!也好,今日咱们做个了断。”申雪路一边拖命前行,一边回头大叫:“大、大哥快走!这厮武功奇高,先前是骗我们的”
话未说完,忽地颈间一凉,人头“笃!”骤然滚落,身体兀自奔出两步,这才仆倒在地。杀人者竟是点玉庄四尘之首、倒拖金刀的“笔上千里”卫青营!聂冥途嗜血残毒,平生杀人无算,在号称“天下至阴之地”的集恶道总坛
背阴山栖亡谷打滚了大半辈子,对阴邪之物极具灵感,瞬息间一股寒意掠过心头,却是自他艺成出道以来未曾有过、压迫至极的逼命之感,竟生出了暂避其锋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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