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患子仍是不言不语。上官妙语迟迟等不到回复,沉默片刻,咬牙道:“若不肯办便说一声,我去求上官巧言。你猜他要不要?”
语声虽是带笑,听来却觉悲凉。何患子的指节捏得格格轻响,低声道:“小姐,你别这样。”上官妙语冷然道:“或者你想现在先要,也也没关系。只要你说一句,我信得过你。”
语毕,屋里突来一阵窸窣,竟是宽衣解带的声响。这何患子看来不似上官巧言卑鄙猥琐,耿照正犹豫是否插手,忽见门廊间转过一人,手挽竹篮,提着裙膝碎步而来,正是上官夫人。
她远远望见,惊得瞠目停步,以手掩口。耿照忙伸指比唇,示意她莫要出声,陡地心头掠过一丝感应,头颈急缩“笃!”一抹银光穿出门板,贴着颈背贯出一柄青钢刀刃,只差一点便要洞穿脑袋!耿照双掌一推“哗啦!”门板向内弹开,撞击的力道扫落何患子的钢刀,两人徒手过招,肘腕黏缠、稍退即进,间隙不容一发。
双方都在以快打快,抢夺主攻决胜的契机。终是兼有雄浑、悠长两大优点的碧火神功压倒敌势,耿照肘腕一弹,将他震飞出去!
何患子身如风柳,离地时体势已乱,按理该像断了线的纸鸢、闷着头撞上土墙才是,却见他回臂一捞,手掌在桌缘一借势,衣下双腿形影骤失“呼呼”几声鼓风捣影,居然稳稳落地,尚有余裕将上官妙语扯至身后,张臂遮护。耿照看得一凛:“这身法好眼熟!”
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临阵对敌,自也不能遁入虚空、一一检阅前事,暂搁一旁。何患子身后,上官妙语腰襦大开,缠腰、束绳都解在地上,衣襟剥至胸口,露出光裸的香肩,以及月牙白的棉布小兜。显然在何患子察觉门外有人、冷不防地拔刀搠出之前,屋里正演到极其香艳的一幕。
倒是男方衣着完好,不知二人对峙之际,各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上官妙语衣内的肌肤,果然比头手处更加细白,色泽比稀蜜更浅一些,犹如上等的蜂浆,更难得的是肤质匀细,连略粗的毛孔也无。
这优点在形状浑圆的肩头展露无遗,搭配略深的蜜色肌肤,宛若乳脂琥珀雕成。她揪着襟口花容失色,门外上官夫人匆匆赶至,见状一愕:“阿语!你”上官妙语口唇歙动,终究没能出声,惨白的俏脸上更无一丝血色。四人隔着门坎发僵,忽听何患子“恶”的一躬身,硬将一口鲜血咬在齿缝间,嘴角溢红,却是被碧火神功所伤。
“患子!”上官夫人提裙奔进屋里,耿照却抢先而至,伸指要点他穴道。何患子提掌格开,乱发下的惺忪睡眼一眯,眸光倏凝,沉声道:“既分敌我,恕难领受!是脉宗、肺留两穴么?”耿照一愣:“他怎么知道?”
不愿耽搁伤势,忙道:“还有七坎、章门二穴。一日内莫运内气,只须磨热双掌,握空拳反擦腰眼十二次,吐浊气数口,便能散瘀。”何患子点头道:“多谢。”
耿照想了一想,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你如何知我在门外?”须知耿照的“入虚静”之术几能隐蔽一切迹兆,适才在寝居时,他一敛气摒息,便是岳宸风也不知门后有人。何患子的武功决计不可能胜过岳宸风,何以能识破这匿踪敛息?“我能看见你的气脉运行。”
何患子缓缓说道:“原本是什么都看不见,但只要你一运功,周身便发出一团青红色的光芒,异常耀眼,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你能“看”出真气运行的模样?隔隔着门板?”耿照诧然。何患子耸了耸肩。
“主人的五名弟子中,就属我最没用。上官巧言他们练刀、练掌、练轻功外门,我却只练了眼睛,只能远远的看,什么事都不用做。”
语气充满自嘲,与他一贯的懒惫散漫全然不同。上官夫人插口纠正道:“这是什么话!天生我才必有用,你的心地比他们都好,不欺弱小、诚实守信,这还不够么?”
何患子赧然一笑,咧嘴抓了抓脑袋,忽又变回那个骑牛看书、漫不经心的懒惫少年,目光有意无意的回避着另一侧。
上官妙语默不作声穿好衣裳,低着头回到母亲身畔,怔怔地不发一语。耿照对何患子道:“你被碧火神功震伤,不宜走动,我劝你留在此间修养,莫出一步。最少要待到明日的这个时候,方无大碍。”
转向上官夫人:“夫人,这人我便交给您啦。若教我在庄里碰见,难保不伤他性命,尚请夫人见谅。”
何患子抚胸而立,明白话中之意:若自己大肆张扬、暴露其行踪,这名少年军官立时便能取他性命,纵是岳宸风也不能救。他懒惫一笑,淡然道:“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料想耿照不会对上官母女不利,径至屋角盘坐,闭目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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