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兄要出来了!”风篁喜动颜色,跨刀起身:“师兄!”“退后!”黑影微微晃动,似正适应着洞外逐渐西斜的丹红,嘶哑的声音宛如野兽。
“让你们瞧瞧,那人之所以不肯离开、却又不敢靠近的原因。再退三丈,快!”两人依言退入林道,视界顿如两扇半闭镂窗,缩至身前一片。片刻,洞中走出一条披着连帽斗蓬的佝偻身影,双手拄了根比头顶高出尺许的长杖,杖头缚着两条长长的白绦,迎风飘飘,成为那一身如影灰黑之中,唯二的两道明亮。
那人步履蹒跚,移动的速度极其缓慢,全身重量似都倚在杖上,若失撑持,连站立亦有困难。
斗蓬后斜佩一条三尺来长的黝黑物事,通体布缠,看不出是长剑抑或直刀,然而那种后腰斜插的跨刀习惯,与风篁、甚至任宣如出一辙,兴许是刀侯府中直传。
“师”风篁喊得一半忽然噤声,愕然片刻,喃喃道:“这人是谁?我师兄我师兄非是这般模样。他相貌堂堂、丰神俊朗,一向是青衫儒服,潇洒倜傥,不是我这样的鲁汉子大老粗。”
“那位不是李兄?”耿照警醒起来,全神戒备。“刀是我师兄的刀,那是不会错的。好好一个人,怎会变成这样?”
山风忽落,岩壁刮下无数枯叶,连悬枝上的雕鸮也振翼惊起,不住盘旋枭啼。那人衣发皆逆,兜帽中漏出大蓬白发,其中几绺被刮得飘卷而出,便似风中残朽,与藤叶无异。
他抬起头,黑色兜帽下一片灰败,瘦削的面孔带着毫无光泽的死白,眉毛、头发也是一般,只有瞳仁是妖异的酒红色。
风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张脸的的确确是师兄李蔓狂,却仿佛凭空老了四五十岁,昔日文质彬彬的青衣书生竟成深山野伏、半人半妖的模样,猛一见时几乎无法认出。
披着漆黑斗蓬的白发妖人举起手,手上肌肤与眉发相类,同是毫无光泽的灰白,捏着一只银灿灿的小口袋,掌心朝上,慢慢摊开五指,一团炽烈的红光骤亮,刺目之甚,竟无法辨清形状。
耿照忍不住遮眼,谁知奇变倏生,脐间毫无预警地发出难以忍受的异热,白光透出衣布,似将脱体,与李蔓狂手中炽红遥相呼应。耿照气血翻腾,踉跄跪地,运功苦苦压制久未失控的“化骊珠”奇力,见李蔓狂抬起手掌,头顶盘旋鸣叫的雕鸮身子一颤,直挺挺坠落地面。
“我与那人半空交错的一刀,划破了银鲮绡的织袋。”生气被夺、全身白化的刀侯首徒凝着掌中之物,苦涩一笑,嘶声道:“从那时起,沉睡袋中千年的邪物便即苏醒,当此之世,再没有能阻止它的东西!”
奇异的变化却未停止。李蔓狂脚下的地面,正以绝难想象的速度荒芜着,原本已是枯黄一片,枯草却又迅速干萎,不住发出“劈啪”轻响,露出底下的泥土地来,旋即砂化。
李蔓狂忍不住仰天大笑,夹杂剧咳的嘶薄嗓音如嚎泣般,令人不忍卒听。“浩劫!这是天降之浩劫啊!苍天,何以独我不死?何以竟独我不死!”天佛血似感应他的悲狂,如邪兽张牙舞爪,血光益发炽亮。几乎同时,一道耀眼白芒自林中迸出,风篁诧异回头,见耿照双手掩腹、神情痛苦,那惊人的光芒穿出指缝,毫不逊于师兄手中的天佛血。
“耿耿兄弟!这是”风篁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直觉是被天佛血的邪能所害,回头大叫:“师兄!可否先收起那物事?耿兄弟受不住啦”
蓦听一声虎吼,少年昂然而起,脐间白芒四向扩散,如光罩般于周身流转。被白芒映照的时间一久,原本那种精血元气迅速凋萎的不适竟大幅消褪,不觉愕然:“难道这白芒竟能抵御天佛血侵蚀?”
未及开口,耿照已调匀气息,大步向林外行去!耿照的感觉比他更为强烈。原以为化骊珠又将失控,抑或感应危机,自行脱离宿主的身体。与天佛血的短暂共鸣后,赫然发现红光的侵蚀竟被白芒所隔,想起漱玉节曾经说过,化骊珠乃真龙残躯所化。
天佛血是天佛刺与玄鳞的盟约之证,双方既是对等关系,化骊珠拥有足以对抗天佛血的力量也不奇怪。他决定冒险一试,径朝李蔓狂走去,小心观察红光与白芒的角力变化,提声道:“李兄!小弟或有应对之法,请将佛血交与小弟!”
所经处天佛血的侵蚀异能戛然而止,仿佛他足底蕴有无限生机,直到靴跟离开地面,焦枯化砂的骇人景象才又继续运转。
李蔓狂凤目倏睁,酒红色的妖瞳迸出异光,仿佛见到一线希望,将摊开的手掌平举向前,以天佛血对正耿照,希望找出第二个不惧妖物之人。
耿照走进二十步内,感觉化骊珠涌出的对抗之力开始造成负担。骊珠奇力极不安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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