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熏凝了他半晌,忽展颜一笑,摇头道:“我觉得我一定是疯了,怎么你的话听起来颇有道理似的。”耿照哈哈大笑,将构想与她细说分明。
耿照右腕残废,苏合熏气力有限,分开攀爬俱有不能。他的想法异常直观:连手攀爬,不就结了?他将苏合熏负于背后,两人身躯以腰带缠缚起来,苏合熏的双腿盘他熊腰,双手便取替耿照的右手。
这是一场无法预先练习的竞赛,对手则是步步进逼的时间,耿照循着先前攀爬的轨迹,觑准峭壁走势,率先踏着熟悉的岩凹,左手稳稳攀举,一口气将两人拉了上去。
苏合熏臂力虽不及他,双手合使,初时倒也有模有样,而她修长的玉腿更是劲力惊人,缠着耿照的腰肢向上提,张驰拿捏得恰到好处。两人默契十足,爬到出水口的高度时,所用时间只比苏合熏自己稍长些。
但这不是个比快就能稳操胜券的活儿。峭壁不知有多高,要想成功登顶,体力分配远比一味抢快重要得多。
耿照耳畔听着她轻细的呼吸,背门隔着她柔软丰盈的乳房,感受心跳的节奏,渐渐与她调整一致,以相同的速度移动手脚,不紧不慢地向上移动着。修习内功者与常人最大的不同处,在于他们运动身体并非只是纯然的消耗。
透过呼吸吐纳、脉息循环等,内家高手可将运动时逐一积累于关节四肢中、造成酸痛肿热的郁气袪除,甚且转化为可用之“气”一夜长奔而不息,开碑裂石而不伤。
只消内力运行顺畅,呼吸调匀,以苏合熏的造诣,爬上大半个时辰也不致手足酸软,脱力坠落。
然而对耿、苏二人来说,每回上升,除自身之外,还须负担另外一人的体重,耿照的身量纵未倍于苏合熏,于她却是较自己更沉重的负担,无论体力或真力的消耗,均大过了她原先的预想。
半个时辰后,苏合熏渐有些力不从心,呼吸明显浓重起来,双腿拉提的力量也衰弱许多,轮到她攀岩时,上升的幅度急遽缩减,两人攀爬的速度已不如出发时。
为防真气散逸,也避免分心失足,耿、苏不敢开口交谈,耿照无从了解她的情况,只能独力担负起赶上进度的责任,将苏合熏上移不足的部分,由自己来补足。
致命的错误便从此埋下种子。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耿照逐渐失去对时间的感觉,抬头仍不见崖顶轮廓,咬牙将两人提上尺许,轮到苏合熏时,她双手攀住岩角向上拉,腰腿却未随之而动,两股相反的力量一拉扯,居然是她松手后仰,几乎将耿照掀翻过去。
“小小心!”耿照猝不及防,脚下一滑,贴着崖壁“哗”的往下溜,顾不得撞疼苏合熏的膝腿,紧紧往壁面伏低,苏合熏擦刮得痛醒过来,双手一攀,两人堪堪停住,俱出了身冷汗。
“对对不住”她虚弱的声音吓到了耿照,余光一扫,才发现她唇面煞白,鼻尖发梢挂着豆大的汗珠,实已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却不知何以至此。转念一想,不禁大为懊悔:“是我惹的祸!”
两人通力合作,定是交互影响。苏合熏因负荷过重,放慢了攀爬的速度,耿照应该随之减慢,与她一起调节体力,方能有效延长身体的使用时限。
当他加大上升的幅度,无形中迫使苏合熏采取更激烈的节奏,加倍榨取所剩不多的真气体力,苏合熏咬牙撑持的结果,终被疲劳一举击溃。
耿照对自己的莽撞粗心后悔不已,然而此际已无回头路,若连他也放弃希望,这一松手,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只得咬牙继续向上。
苏合熏神智未失时,偶尔还能勉强抬臂,攀岩助他稳住身形,末了连呼吸都变得悠悠断断,细致的小脸软弱地垂靠在他的颈窝里,一动也不动。
耿照顿觉天地之间,彷佛只剩下了自己。这种无助与寂寥、一松手便将失去一切,身子里却再也挤不出一丁点气力的恐惧绝望,令他忍不住想流泪,只能不断在脑海中重映他失去一切的那晚,让两种截然不同、威力却无分轩轾的绝望感相互冲撞撕咬,在夹缝中得到些许继续前进的意向。支持他没疯的力量叫“恐惧”耿照一生中从、未如此害怕。
在受金环谷恶徒凌虐的当下,过去那些坚信不移的信条并未出现拯救他,未在希望灭绝时驱走灾厄,留存善良。
因为失去,方知过去自己拥有这么多。因为无能为力,才深深体悟自己何其脆弱如今只存一息的他,还有什么可失去的?还能被践踏凌虐、摧残到何种境地?耿照想象不出,但现在他明白那并不代表不存在。
还有的,悲惨永远都能超乎你的期待这是你要的么?绝不!他怕得颤抖起来,怕到不敢放手、不愿停下,从几近枯竭的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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