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余力,则打听二掌院的情况,我料鬼先生有求于她,应不致太过留难,只是仍挂心得紧。待我打通一处关窍,恢复了受伤的右手,便去接你们出谷。”
黄缨本是千般不愿,听他说连右手都能复原,又不禁眉花眼笑,点头道:“好罢,那我去啦。明儿再想法子混进来,给你送饭。”翻起兜帽,依依不舍边走边回头,半晌终于钻进山洞,小小的背影这才没于幽影,消失无踪。
苏合熏一直在思考她的话语,待人走远了,本欲开口,转头见耿照浓眉微蹙,锐利的眸光紧盯着洞口不放,半天都回不了神,忍不住轻哼一声,蹙眉道:“这你也放不下,心上不嫌挤轧么?”
耿照微微一怔,转头道:“什么?”苏合熏却没搭理他,自顾自地说:“明明心里最挂念的,就是你的染姑娘,为什么故意放到最气才说?还道”不致太过留难“什么哼,满口子谎话。”
耿照听是这事,放下心来,兀自凝眸睇着山洞那厢,苦笑:“苏姑娘,你不了解阿缨。要露出一点关心二掌院的风声,一有机会她便冒险了,我实不乐见。此时此刻,还是以她安全为要。”
苏合熏倒未穷追猛打,静默片刻,才道:“恢复右手什么的,也是骗人吧?”“反正我前科累累,已骗一椿,再骗无妨。”笑容一敛,正色道:“苏姑娘,山洞另一头的入口处,应该安排了守卫罢?”苏合熏心头微凛。
“平日是没有,但”望天葬“囚得有人时,料想是该有守卫的。”自她晓事以来“望天葬”三字极罕出现在人们口耳之间,此间说是禁地,其实更像荒地,崖上之风是能将人刮入地热谷底的,洞外的铁栅长年以锁炼闭起,禁止教下接近,的确没有固定轮戍之必要。
“以阿缨的武功,决计不能打倒守卫,更别说悄无声息潜入此间。”耿照面色凝重,左手抚着下颔,凝神细思。苏合熏想了想:“依你之意,是他故意放她进来,一探你之虚实?”
耿照一下便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道:“没必要。鬼先生全盘胜利,要对付我等,有更省事方便的法子,毋须如此费心。
况且,阿缨在谷中是婢女的身份,并不起眼,将线牵到她身上去,未免太过虚渺,也不够自然。你瞧,我们这不就动了疑心?”
同样的使间之计,用在盈幼玉身上似乎更合情理,以盈幼玉的武功身份,让她自以为钻了黑蜘蛛的空子,在谷中密谋渗透伺机反攻,怎么说都强过了一介洗浴房的丫头。
况且,纵使黄缨在北山石窟内遭黑蜘蛛捕获,只能认为是姥姥或盈幼玉的下人,除非鬼先生未卜先知,怎么也连不到耿照身上。苏合熏非拘泥面皮的性子,遇错即认,坦然点头。
“这的确是不合情理,我想笨了。你觉得呢?”耿照抬起头,眸光转锐。“你有没听过”狐假虎威“的故事?狐狸走在老虎前头,老虎见所经处百兽辟易,无不让出道来,以为狐狸才是万兽之王,吓得仓皇逃离,殊不知野兽是惧怕走在狐狸身后的自己,与狐狸自身半点关系也无。
阿缨的情况,或许恰恰反了过来,狐狸并不知道自己身后跟了头老虎。”苏合熏陡地会、意,柳眉紧蹙,凛然道:“你的意思是?”
“阿缨背后,另有高人。是那人救她,黑蜘蛛见了,亦未敢轻举妄动,只能视若无睹。那人知道阿缨要潜入”望天葬“,先一步替她料理了守卫,她才能大马金刀进来。”
苏合熏闻言,眉头蹙得更深。“那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两个问题耿照也毫无头绪,自不能答。他想的是另一件事。“你记不记得冷炉谷被攻破那晚,鬼先生突然出现在禁道时,黑蜘蛛倒戈的情况?
你不觉得以黑蜘蛛听命之甚,鬼先生的法子其实很笨很多余?布好计划猝然发动,全面攻占冷炉谷,不是比同我们瞎打一气利落得多?胜券在握,又何必舍近求远?”
至此,苏合熏已跟不上他的思考速度,却未如往常般蹙眉,反抿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唇勾,略微侧首,饶富兴味地等他说下去。
虽未接口,认真凝眸的模样却令人微感晕眩。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哪怕再荒谬无稽的推论,都能得到率然出口的勇气。
“鬼先生操控黑蜘蛛的方式,可能出人意表地原始,或为暗号,不然便是信物之类,须得当场亮出,才能让她们服从。
是故,冷炉谷不得不由谷外之人占领,不能直接对黑蜘蛛下达天罗香易帜的命令。没有他在,黑蜘蛛便毋须理会其号令,又或者须以其它持令之人的号令为先。”
苏合熏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他的意思。“我在想,持有那暗语或信物的,也许不止鬼先生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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