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镖头若有兴致,要一起玩也行,犯不着为了女人,损伤兄弟义气。“这回,我就当下人犯浑,自作主张,不是总镖头的意思。那姓孟的小花娘我玩完了,明儿亲自给云兄送来,决计不短你半根毫毛。”
他一路踢门而下,旁若无人,早已掀起騒动。言谈之间,不少锦带豪士闻声涌至楼梯口,欲瞧热闹。此处是天宫二层,由两排交错的楼梯伊始,走廊呈个不带弯钩的“丁”字,所有厢房的外壁里隔,全以镂花门扇构成,两两共轴、左右对开,插上横闩便是墙壁隔间,拔掉横闩便是门户窗牖,无论是分隔成对门的两排厢房,或大敞门扇,权充议事的场所,皆无不善。
每至黄昏,映入窗牖的夕阳在地上投出大大小小的镂花格状,齐整有齐整之美,错乱时又如花团锦族,斜影参差,故称“扇花间”
这楼本无人居,谷内一下涌进大批男子,总不能都让他们在院里扎营,楼上的教使厢房被锦带豪士瓜分一空,只好隔起扇花之间凑数。云接峰于此漠不关心,住哪儿都无所谓,离楼下大堂近些,也好约束进出的豪士,此际倒方便了有心看热闹的。
要不多时,梯廊间人影杂沓,浮着一片交头接耳的嗡响。诸凤崎素爱拉党结派,与他互通声息者众,倒是云接峰对谁均不假词色,连酒都不与人同喝,众人皆想看这位“云总镖头”在凤爷手底下是不是如传闻一般厉害,若非诸凤琦颇恶鼓噪,左右已哄闹起来。
云总镖头碰一鼻子灰时,爆出三三两两的零星嗤笑,算是给即将爆发的冲突暖暖场子。面对挑衅,云接峰仍一副死样活气,诸凤崎没想他会乖乖把孟庭殊交出,只消他不拦着自己入屋寻人,便算是服了软。绿林规矩,唯强服众。翠十九娘啥都好说,偏禁同门斗殴,他与云接峰始终没机会分个高下。
南浦云既死,今日若能稳压云接峰一头,此后他在金环谷的地位,益发不可动摇。云接峰清醒时形容严峻,堪称“不怒自威”喝了酒浑身便透着股窝囊,看来十九娘从越浦陋巷的弃物堆里将他捡回来的传言,似乎不假。
自来酒色伤身,乃武人大忌,贪恋女色倒还罢了,做过了头囊底空虚,也由不得你不歇。飮酒却是不知不觉戕害身心,待有所觉,武功已废,或于拚搏之际,有这么一霎力不从心,便能丢了性命,影响不可谓之不大。
云接峰要挑这时候翻脸,半醉的对上好眠方起的,怎么瞧都是诸凤琦赢面大。他据着衅笑,暗祈这醉猫还余一丝火气,今日正好趁机废了他,了却心头一桩事。
云接峰摸摸鼻子,止住开阖的门扇,众人以为他要让凤爷,怎知他跨进一条长腿,才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道:“凤爷对不住,我酒意上来啦,有些懵,想睡一会儿。今儿就先这样罢。”
手扶门棂,便要进房。诸凤崎眸中迸出精光,暗忖道:“作死么?正合我意!”狞笑:“听说你打死古无伦,只用了一掌?”
云接峰停步,原本无精打采的眯眯眼一锐,却听诸凤琦啧啧两声,摇头续道:“还眞是个废物。东海没人了么?”
云接峰犹豫片刻,终没理会,正欲迈步,陡地诸凤琦横臂一拍,掌劲如电蛇飞窜,震得相连的几扇门格格作响,直奔云接峰手里这扇!
云接峰指间运劲,门片牢牢嵌在掌里,未向鼻尖招呼,然而诸凤琦掌力不停,沿门框高槛一路窜去,整面十余扇门牖胡乱弹动、劈啪晃摇,如闹鬼一般,又似门后有人同时推动,才得这般声势烜赫。众人心中骇异:“凤爷擅外门鞭法,怎知内功也有如许造诣!”
诸凤崎见他阻不住劲力,仅能保持手中门片不动,心里有了底,不容喘息,运起七成功力,再赞一掌!这手莫说镂扇,连青石碑都能劈出裂口,打在薄薄的糊纸门上,竟未洞穿。
静止一霎,蓦地镂花面上的糊纸窗眼次第爆开,恍若一条肉眼难辨的巨蟒游墙迤逦,飞驰而过,速度之快、劲力之凝,甚至不及作用于门上,迳撞向云接峰之手!
云接峰若不放,必撄其锋,须以内力挡下潜劲,力胜未必无事,稍弱则将遭大害。要是松手退开,脆弱的镂花门牖首当其冲,受巨力轰击之下,当场四分五裂、爆碎开来,不啻被近距离打上一蓬暗器。放与不放,都是条绝路。杀着还不仅于此。诸凤琦一掌拍落,点足跃前,左掌藏于身后,对准云接峰的身侧要害“早知如此,当初别离开勖州大狱,岂不甚好?”
诸凤崎咬牙拧笑,暗忖道:“这便送你上路啦,云总镖头!”忽觉不对,喀喀作响的门板一路顺去,这回却未越过云接峰所持,而是止于身前。
其后门牖一片寂静,连晃也没多晃一下。(不不好!诸凤崎身形倏顿,蓦听“啪”的一声,身侧两扇门弹开,他双肘交错,满以为就此挡下,不料门片“喀喇喇”地嵌碎在肘臂间,余势不停,猛掀得他侧向踉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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