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若只一家有刀,余子皆无,究竟哪一方说了算,尚在未定之天,少数听从多数,恐怕才是硬道理。
岂料一轮妖刀共鸣下来,赫见没刀的才是少数,这下如意算盘全打水里去了,被祭血魔君这么一挤兑,几乎气炸胸膛,欲辩无辞。蓦地,自南冥恶佛的另一侧,响起狼首饵冥途嘶嘎低哑、令人牙酸的语声。
“魔君这话,可不怎么地道。胤家门主一上来便打算开诚布公,是魔君有意阻挠,东拉西扯的,不肯让大伙儿听
怎么我老觉得魔君已知这个秘密,不定还答应了谁人要保密,知道的人自是越少越好。不知与魔君相好的,是七大派里的哪一位?”
祭血魔君冷笑:“狼首龟缩近三十年,近日忽地重现武林,江湖中无不盛传,狼首乃失陷于某正道高人之手,坐了三十年的黑牢。如今重见天日,定是在狱中表现良好,又或答应了什么条件,才得换取自由。要说关系近乎,舍狼首其谁?”
饵冥途嘿嘿两声,乜眸道:“昔日集恶三冥受奸人陷害,几于同时中计被俘,老狼蜗里的儿孙们风流云散。
我本以为干下这事的人,少不得要在江湖道上大肆宣扬一番,好生露脸,殊不知一打听,才发现没什么人知晓。魔君知之甚详,莫非与那隐于幕后的阴谋家相熟哇,几时也给老狼介绍介绍?”
双方虽似说说笑笑,气氛却剑拔弩张,益发紧绷。三十年前,集恶三冥忽然失踪,群鬼无首,以致集恶道分崩离析,尤以饿鬼、畜生两道失去领导中枢,无所这从,分成数股内外争斗,没几年便死得干干净净,损失最为惨重。
此事众人皆有所闻,却是到了今夜这弃儿岭上的荒芜废殿之中,才知当年集恶道三位冥主是遭人设计,竟尔失去自由,不由心头一凛,暗暗纳罕。
其中地狱道自重回东海以来,屡屡和天逻香、五帝窟发生冲突,这“鬼王”阴宿冥嗓音高亢、行事毛躁,不像是成名既久的老江湖。
他地狱一道的首领,代代承袭鬼王之名号,无不自称阴宿冥,三十年前的老鬼王或已不在,眼前这个却是袭名接位的继承人。
蚳狩云、漱玉节等俱都江湖混老,粗略一瞧,心中已有了谱,却也生出另一个疑惑:“何以三道之中,独地狱道一支的势力保存完好?饵冥途若要揪出动手之人,怕得好好问一问这新任的鬼王阴宿冥。”
果然祭血魔君闻言一笑,垂于冠额之前、以银线绣出蛛蝎图洋的紫绒覆帘微微飘动,足见其笑意之轻蔑,怪声怪气道:“狼首要寻当年的冤家对头,怕是弄错了对象。
集恶三冥同遭陷害,怎地鬼王这一支却毫发无损,反倒益加兴旺似的?要抓兄手、查动机,且看是最终谁人得利,往往便能略知一二。”
微微转头,帘后的目光似是越过灯笼光晕,投向始终不发一语的南冥恶佛:“当然,深受其害、却无意追究之人,亦是十分可疑。我记得昔年恶佛征战四方,专杀僧尼,一双‘破魂杵’血手之下,从无余幸。
杀人杀得如此狂放快意,世间不作第二人想。不料一朝出得死牢,倒成了涵养深厚的高僧啊,不问何人设谋,只关心妖刀之秘,这是何其宽广的胸襟哪。”
恶佛仍是一言不发,魁梧巨硕、刺满饿鬼青花的雄躯矗立于灯影后,宛若一尊金甲巨灵的塑像。倒是五帝窟那厢,薛百螣听不下去了,扬声道:“你们一搭一唱的,净说个没完,合着不想听了?
祭血魔君,要说身份之密、埋藏之深,你血甲门认了第二,江湖上没人敢称第一。这里也没人要你验明正身,刨挖你门内的家务事,大伙都信任主人,狐异门既发了帖子给祭血魔君,我们便相信来的是祭血魔君你说是也不是?”
祭血魔君冷哼一声,这才不再说话。“多谢老神君。”鬼先生含笑一拱手,不慌不忙,丝毫未露喧宾夺主的不耐与烦躁,仿佛这才的一阵乱仍在他的预期内,好整以暇地说道:“然而,这才几位所争,与这个妖刀的大秘密亦脱不了干系,并非毫无关连。
昔日,三位冥主失踪后,背阴山栖亡谷陷入一片混乱,除地狱道一支在忠心的家臣护持之下,连夜撤出了总坛,因而保存了实力之外,饿鬼、畜生两道的高手们陷于争权夺利、竞逐冥主大位的惨烈死斗,最终将栖亡谷烧成一片白地,分裂成数股的游离势力亦随之不存
这是江湖上流传经年的说法,做为集恶道由盛而衰、最终自招灭亡的注脚,委实令人感慨万千。可惜全是假的。”
不顾众人的诧异目光,鬼先生以轻灵欢快的语调,自顾自续道:“先父当时正全力投入对抗妖刀的战事之中,亦受七派的委托,欲从源头查出妖刀的来龙去脉,以杜绝妖物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