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她也只能径行切割,表明立场。“你家神君可曾知晓?若是五岛的长辈耆宿们计较起来,将置你家神君于何地!”
“这便是我要说的第1一件事。”肖六七───或者该唤他“肖龙形”───冷哼一声,掸襟蔑笑。“封却屛没本事压服苍岛,我已将她撵下神君之位。从今儿起,我便是苍岛神君!哪个不服,尽管找我便是。”
“荒唐!”一名黑岛家臣怒道:“你是岛外之人,又是男儿身,怎做得苍岛神君!”“这话你留着同容相公说罢。又或白岛薛百膳其实是女人,只是大伙儿都不知道?我瞧着不像啊。”
他口中的“容相公”即何君盼之父,时任黄岛神君代理,亦是入赘归化的岛外之民,虽非五岛出身,却颇受帝门中人敬重。
肖龙形稍举二例便将那人驳了个哑口无言,只能气得吹胡子瞪眼。漱玉节还在思量苍岛上到底发生什么事,却不能教他轻易宰制场面、夺走主控权,清了清喉咙,朗声道:“做不做得神君,非是你说了算。神君之位,须得宗主同意,方能任命。是谁准了你做苍岛神君的?”肖龙形哈哈大笑。
“这便是我要宣布的第三件事。五帝窟的宗主一向操蛋,在一群娘儿们手里转悠,搞不出名堂不过你说得有理,现下五帝窟无有宗主,没人能任命神君。
为防我这神君做得名不正言不顺,遭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也不舒坦,只好由我来做做宗主,指派自己担任神君一职了,是不是?”全场一片静默。
这话荒谬到了极处,反倒无人笑得出。以肖龙形的武功,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玄水殿前,必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口出这等狂言,若非存了全灭现场的心思,即是苍岛已做好迎接四家问罪之师的准备,毫不介意放手杀人
无论哪个,今日势必爆发血战,不知有多少人,现正呼吸着此生最后一口气息───而肖龙形的狂悖之言未止。
“我来,是要给你个毋须与我相争的机会。”他凝着眼前高眺的丽人,微敛笑意,那张经常狰狞着、鄙夷着的面孔,出乎意料地认眞起来,容色平霁道:“嫁给我,你便是五帝窟的宗主夫人,我答应你永保黑岛之安泰,到我身殁之日,无人能伤-”
“你把封却屛怎么了?”漱玉节打断他的自我陶醉,森然回望。“你可亲来苍岛一探。”肖龙形眸子倏冷,又回复成亡命之徒般的轻蔑。
“但我料你必不会来,心里也不是眞的在乎。你正盘算着留下我,须折多少人手,说不定连抚恤所需的银钱都已算出但眞正棘手的是,你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我。这点我比你强多了,我一直都知道该把你摆哪里才合适。”
身子微倾,闭目轻道:“谁教咱们,始终是同一种人?”“你乖乖就缚,我不会为难你。”漱玉节低道:“我手底下人,能教他们把你的话忘得一干二净,绝不出玄水殿。封却屛那厢,无论你闯了什么祸事,只消没落个‘杀害神君’的罪名,我都能保住你。你从此,便待待在我身边,别回苍岛了,反正那里也不是你的家。”她这几句声音压得极低,也未刻意使媚讨好,但言外满溢的关怀与亲昵,委实令人动容。
肖龙形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似乎颇受震撼,片刻才垂落肩膀,涩声道:“我一直都记得我们的约定,要连手打倒符承明,终结红岛专擅的局面。后来才想起,我忘了问你一件事:符承明倒下之后,我们该怎么办?”
漱玉节俏脸微变,玲珑浮凸的娇躯一霎绷紧,只碍于“敌不动我不动”的相应法,尙未决定要先发制人,抑或抽身疾退。
“嘘───”肖龙形伸出食指抵唇,无视玉人之如临大敌,作势阻她开口,眯眼专心聆听,不住点头:“嗯、嗯我听见了你心里正在骂人,声音好大。‘谁同你我们?我是高贵的黑岛纯血,符老虔婆好不容易玩完了,当由我宰制五岛!
薛百塍年老昏聩,符家兄妹软弱愚蠢,容相公无心大位,待我将你当作礼物,剥皮拆骨后送到封却屛那傻丫头跟前,她必感激涕零,再演一回对付封素岑的手法,不过反掌间耳。’漱玉节面色苍白,喃喃道:“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
“我看到的是你悄悄打了‘抓住他’的暗号。”肖龙形嘴角歪斜,笑得蔑冷,阵中却无笑意。漱玉节顺着他的指尖,略一回眸,赫见玄水殿乌门上擦得铣亮的狮咬门环,恰恰映出她负在腰后的手掌。
但他何以辨得出,只有她心腹能知的暗号?───探子!心念方动,肖龙形已长身拔起,轻飘飘地跃上飞檐,踏着玄水殿的屋脊径往后山掠去,越跑越深,转眼失去踪影。
派往苍岛的密探既已落入他的手中,拷掠出几条进出黑岛的隐密路线丝毫不奇怪,漱玉节未紧追倏忽来去的黥面狂人,而是动员全岛武装戒备、重新规划进出道路,以免自家门户任人来去,安全堪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