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右臂疼痛,他几乎忍不住笑出声,直到一股异样静谧漫至背后,鬼先生忍不住回头,恰见耿照掌刀横出,诸物俱凝──聂冥途胸膛爆开,刀气透背而出,兽人庞大的身躯如断了线的纸鸢横过头顶,径往方塔撞落。少年的手掌乍隐倏现,三名“豺狗”接连飞出,只戚凤城双臂交错如剪,架实了一刀。
耿照的掌缘压得魁梧的疤面男子单膝跪地,鬼先生知他的护身气劲“六铢纤云甲”乃是脱胎自六龙锁鳞功的一门阴体硬功,专克剑气刀劲,然而戚凤城只接了这一刀,便不再动,彷佛少年斩碎了他的魂魄,纵使肉身完好,不啻一只枵壳,再无作用。
而以少年为中心的、极度凝缩揪紧的阴翳,这时才突然迸开,所有的声音气流终于恢复流动。呼痛、咆哮倏地鲜活起来,聂冥途坠落方塔,药烟急窜。三名豺狗撞上墙壁,无声弹落,一动不动。
戚凤城垂首跪地,风蚀高原似的疤面终于恢复成死寂的岩石,而猛常志抡开双臂,照准耿照双腿奋力扑去,视线与鬼先生撞个正着,歙张的嘴型似要喊出“快走”二字
已然迈步的耿照对上了鬼先生的眼,像是被提醒似的,停步转身,扬臂之间,猛常志半身爆开,残碎的腰腿在半空中划了个奇妙的弧“砰!”弹落地面,糜烂的骨血兀自不停,在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白狭柱,淅淅沥沥的浇淋声方歇。
连耿照自己,都没想到这随手一记,竟能有如许威力,但面对一地红白,似也不觉有什么后悔。回神发现还抱着明栈雪,低头一瞧,见她美艳的小脸溅上几滴鲜血,想起她最是好洁,伸手抹去,低道:“你先歇会儿,我还有事忙。”
明栈雪双手环抱他的脖颈,闭目含笑,轻轻“嗯”了一声,看样子竟是连热血飞溅时,都不曾睁开眼睛。
耿照将她抱到染胡二人身畔放落,见染红霞美眸噙泪、身子发颤,轻抚她柔嫩的面颊,温言道:“苦了你啦,红儿。”
染红霞如在梦中,怔怔地抓着他完好如初的右掌,彷佛一放爱郎便化风飞去似的,片刻才摇了摇头,以颊轻轻摩挲他宽厚粗糙的手掌心,浓睫瞬颤,溢出两行清泪。“我我不苦。但求求你,不要再从我眼前消失了,好吗?”“好。”
“呃,打断两位卿卿我我不太好意思,”老胡的目光瞟向方塔,蹙眉道:“兄弟你好端端的回来老胡可开心啦,但可以晚一点再闪瞎我的狗眼吗?你是吃错药了,才把珂雪刀白白踢还给他别以为你眞的很能打啊!”耿照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很想你啊,好兄弟。”身形一晃,已然掠上,转眼迫近方塔第二层顶,正要倒转刀柄插落的鬼先生!
众人无不惊骇:“好可怕的轻功,好可怕的内力!以他适才隔空刀劲连发,碎骨如糜,怎还能有如许气力?”
殊不知耿照身负碧火神功与鼎天剑脉,再加上脐间的化骊珠,本有源源不绝的内息供输,但“寂灭刀”那彷佛能凝锁一切的异质压迫却与内力无关,存乎一心,须得耿照神游物外,心识抽离,方能显现威力。他在密室醒来,犹记虚境中与“血人”动手过招的感觉,复浸于千百年来无人履迹的遗址,所积聚的古旧静谧之感,忽达到了“将灭未灭、万物俱寂”的神游之境。
坐上宝座、转出方塔,乃至一路杀将下来,耿照都是似醒非醒,如行于梦境云端,直到一刀将猛常志爆体,才倏忽回神。
回想适才手抱伊人,单掌应对、以一敌六的过程,那六人的动作、反应乃至内息流动,都像突然静止,只有自己这厢行动自如,以流动的力量漫入静止之物的每处缝隙,一旦时序恢复流转,敌人已自内中孔隙崩溃,纵是天下至坚,亦不得不应声粉碎。是以戚凤城阴功强韧、猛常志臂箝如铁,在“寂灭刀”之前,也只能含恨低头,身灭收场。
这感觉耿照其实并不陌生。在三奇谷外,与染红霞合战那武功奇高的灰衣人时,攻入那厮身前一丈方圆内者,无论拳掌刀剑,通通都像是搠进一圑看不见却能清楚感觉、既黏且韧的透明鱼胶,速度变慢、力量抵销,连呼吸调息都变得极其不顺红儿的师傅曾经对她说过,这种奇异的境界名唤“凝功锁脉”为三才五峰之流的绝顶高手所独有。
此际回神,再想一掌爆体,似已有不能。耿照尙未细细体会,如何才能凭意志重入静谧,再现那直逼“凝功锁脉”的惊天之威,但刀法仍在。
耿照掌刀连出,法度森严,鬼先生左臂变幻,两人绕着珂雪的金丝缠柄翻飞进退,短兵相接,斗得异常激烈。鬼先生察觉他身上那股与蚕娘“凝功锁脉”近似、足以冻结气机的逼人阴翳已失,拚斗回归招式内劲互争峥嵘的局面,连使数门截然不同的上乘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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