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辞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栽她个“悖上不恭”的罪名,不欲落一丝口实予胡大爷。
胡彦之笑道:“我不是同你说笑。你做的这些事──煽动同僚、教唆私刑、罔顾号令──在你的盟主眼里,罪比金环谷的俘虏”“那就叫他杀我啊!”令时暄蓦然抬头,垂覆秀额的发丝随风扬动。
“就像他杀了那个金环谷的畜生一样!他本领这般大,杀死这些渣滓不过举手之劳,杀光他们,别说献出身子,便是下半辈子给他做牛做马,我也绝无二话!
“害害死我妹子的凶手就在里头,我我怎能眼睁睁看他们逃出死劫!全杀了,就不会有漏网之鱼!“其他的人冤枉么?就算未凌辱冷炉谷的姐妹,他们总杀过人罢?
打家劫舍、欺男霸女随便抓一条,难道就不该死么?他到底是这帮畜生的盟主,还是我们的?”见胡彦之默然无语,女郎越发激动起来,冷笑道:“你以为,只有我觉得处罚太轻?
我告诉你,谷内绝大多数的人,都觉盟主善待敌人,却无法替死去的、受辱的姐妹伸张正义!
你要眞能同盟主喝茶,不妨问问他:若他的亲人手足受此待遇,还能不能这般宽大为怀──”忽尔噤声,圆瞠美眸俏脸铁青,彷佛见到了极可怕的物事。
胡彦之这才发觉,还未走远的少女一行的嘻笑声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回过头,见树篱外一名华服老妇拄着龙头金拐,雍容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彷佛平静如湖月,正是蚍狩云。
耿照抢在邓一轰、瑞雪走出之前,换了个更隐蔽的位置,众人丝毫不觉,直到出了院门,才碰上据报而来的姥姥,吓得不敢吱声。
蛆狩云两日间已处理过数起私刑虐俘的事,没敢惊动耿照。见了邓一轰的模样,顿时了然于心,教瑞雪一行候于门外,亲自来抓唆摆的元凶。
正欲开口,却见树影中露出盟主的面容,冲她摇了摇头。纸狩云会过意来,不动声色,曼声道:“胡大爷好兴致,怎地散步到了这等僻处?”
胡彦之不知她见过耿照否,推测耿照的心意,也不愿见令时暄受罚,打定主意,耸肩笑道:“眞是糟糕,好事被长老撞破啦。
我与佳人有约,为避人耳目,只得挑个好作案呃,我是说好赏花的安静所在。原来这儿不行么?抱歉抱歉,我立马换个地方,决计不会败坏风俗的,长老放心。”
闪身捉住了令时暄的小手,连人带刀,一把拉进怀里。令时暄料不到有这着,回过神时柳腰已被他结实的臂膀揽住,倚着汉子坚硬厚实的胸膛,本能便欲挣扎,一见姥姥冷淡近乎冷漠的神情,心头“突”的一跳,没敢使性子,低垂视线,心虚地小声道:“姥姥姥,我”
蜓狩云淡然道:“胡大爷是盟主的义兄,你好生陪他,切莫慢怠了。”“是是。”两人行出树篱,胡彦之搂紧她结实的腰肢,低声道:“做戏做全套,别拿自个儿的性命开玩笑。”
令时暄这才发现他的身子有些僵硬,显是提高警觉,丝毫不敢放松。舐狩云目送两人出了院门,听外头一声欢呼,约莫是胡彦之说了什么,原本候着的丫头们喧闹起来,才省起姥姥还在里头,赶紧压低声音,一行人片刻便去得远了,颇为抑制的嬉闹声渐不复闻。
耿照从树影中现身,走到华服老妇身畔,不及点头致意,喃喃问道:“这种事情发生很多回了么?”“不过少数害群之马,任意妄为罢了。”纸狩云恭恭敬敬道:“老身必严惩主使,彻底根绝,盟主勿忧。”
耿照回过神来,摆手道:“是我处理得不好,不怪她们。”想起姥姥御下的冷酷非情,加强语气:“请长老勿要惩罚这些姐妹,这是命令。再有违犯者,带来见我,我将一一问清情由,酌量裁断。”
“是,谨遵盟主之命。”“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过了片刻,耿照才道:“杀人不能解决问题,滥杀尤其不能。但令姑娘说得对,我忽略了平复心情,是需要时间的,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这点的确是我的过失。”
“盟主已经做得很好了。”蚍狩云笑道:“况且,老身始终觉得,盟主一意留下金环谷众人的性命,尙有其他原因,不全是宽大为怀、珍惜性命之故。我一直在期待盟主何时出招,又教我等惊脱了下巴哩。”
耿照不觉失笑,沉重的心情略放松些个,摇头道:“看来,得加紧动工,建筑谷外分坛了。再教金环谷的俘虏待在这里,徒然激起谷内众姐妹的敌忾而已,私刑难以禁绝,致令俘虏、教门双双离心,反而弄巧成拙。”
接下来的几天,耿照都待在冷炉谷里,镇日与七玄众首脑辟室密谈,除了进一步划清权责、建立架构之外,也谈到了包括资金在内的活动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