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赤锦搂他片刻,身子微微后仰,伸手替他揉肩,笑道:“你肩膀好硬。一会儿我给你打水洗脚,早些歇息,养好了精神,才说得上其它。”
耿照动也不动,任玉手在肩上轻捻慢挑、翻转如舞,舒服得发出低吟,片刻才抬头道:“你早料到将军会把弦子送回来?”符赤锦淡淡一笑。
“说不上什么料到,换了是我就会这么做。你武功高强,如今又在江湖草莽间结成朋党,有了自己的势力,以慕容之智,不可能不作提防。你要为了这点不舒坦,就是同自己过不去啦。”耿照摇头。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利用夫人来开这个口人和人相处,为什么要有忒多心机算计?看穿这些心机算计的我们,和算计的人又有什么分别?在这般枝微末节处用心计,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对于算计的对象,又抱持着何种想法,把他们把他们当作了什么?”
符赤锦听出有异,温柔地抱住他,轻道:“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有理由。而说不出理由的,多半是感情。”她将郁小娥收拾服贴,偕耿照入内,与胡彦之、薛百螣等相见,说明慕容柔对于合作的意向。
漱玉节接获潜行都的消息,稍晚也来到了朱雀大宅。众人一直谈到夜幕低垂,才唤李绥备酒布菜,摆开筵席。宴罢耿照回到房里,终于有了和宝宝锦儿独处的时间,被她问出心事。
将军临别之前,故意点破弦子的侍女身份,就是算准沈素云心软,不忍拆散鸳鸯,必定想方设法教耿照领回弦子,正中将军下怀。
耿照从权谋的角度看,不难过将军提防自己,毕竟早有准备,却对慕容柔算计沈素云这点耿耿难释,听宝宝锦儿一说,不觉微怔:“感情?”“嗯。”符赤锦柔声道:“相公不妨这样想:将军愿意给你机会,与你合作,其中有种种因由,但他将弦子送回来,却是因为对夫人的情感。
万一相公不可信,祸生肘腋的当儿,至少在他最重视宝爱的人身畔,不致有敌人的伏兵。虽是心计,未必全然是坏。”世上也有不坏的心计么?
耿照微眯眼帘,满目雪肌一片霜映,原本胸中的不平忿懑,逐渐冷静下来,坐直身子,对符赤锦道:“宝宝,我知我离开许久,回来后又少了对你的温情呵暖,原该好好补偿你才是,但我必须去见一个人,亲口问他一件事,若非如此,我无法静下心来,应付即将到来的变局──”
一根细滑如敷粉的指尖,抵住了他的嘴唇,符赤锦眸光似水,柔声道:“你心里有事,我早知道啦。
这顿饭你吃得魂不守舍,我也觉得没滋味。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顾忌我,我会在这儿等你,把一切都打理得好好的。”说着雪靥微红,美眸流眄,咬唇道:“反正你欠的,我全写墙壁上啦!跑不掉的。待你忙完了,我我再连本带利讨个够!”
又狠又烈的低语说不出的娇媚。耿照怦然心动,搂她深深一吻,才将她棉花般轻软的身子抱上锦榻,转身打开衣橱,取出一套旅装换上,又换了草鞋绑腿等。揽镜自照,只差得一顶覆面黑巾,活脱脱便与姑射中人一路。
“一路小心啊,相公。”符赤锦并腿卧于榻上,梨臀挺翘、雪乳压迭,臂间夹了道深邃沟壑,滑润似水的曲线说不出的诱人,教人口干舌燥,难以移目。
“小坏蛋!”耿照不禁笑骂,以极大的定力推开窗棂,正欲跃出,却见檐下楹柱间浮出一抹幽影,利落的男装裹出纤美身板,肩宽腿长,却不是弦子是谁?“这会儿,你别想甩脱她啦。”
身后,传来符赤锦的盈盈笑语:“况且失了腰牌,深夜里能助我家相公出城者,舍小弦子其谁?”
耿照霍然省觉,敢情宝宝锦儿早猜到他的心思,才将弦子的房间安排在隔邻,回头笑道:“我家夫人,真是好心计啊。”符赤锦娇娇地横他一眼,抿嘴道:“所以才说是感情呀。虽是心计,也有好的。”
耿、弦二人悄悄翻出院墙,沿幽暗处疾行,要不多时,便来到了旧梁门。越浦循水道进出的城门,也有夜不落闸、执火进出的,但像旧梁门这种旱门日落便即闭起,更无行人往来,连守门的军士都是三三两两,较余处散漫许多。
两人匿于暗处,见四下无人,弦子解下腰间飞挝,耿照运起碧火神功,轻易抛过墙头,只发出极轻极细的一声“铿”响,试了试挝钩牢固与否,才分次攀上,缒出城墙,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越浦,直薄巡检营外。
“我要借两匹快马。”面对深夜无预警出现的上司,罗烨显得不慌不忙,命军卒备好马匹,亲自送二人出营地,却未多问一句。耿照与他心照不宣,点头致意,偕弦子扬鞭策马,一路往北,到朱城山下的王化镇时,已是第三日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