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督东海武林,却不能轻易干涉。
邬昙仙乡的瓦当上所刻,乃映于日出海上的建木,由此可知是桑木阴之一脉。”蚕娘灵光乍现,恍然道:“你开七玄大会,原是为了寻我。”“宵明岛号称世外仙境,我连它到底是不是一座岛屿都不敢肯定,与其瞎子摸象,不如请君自来。”
萧谏纸抚纸轻道:“我交与胤铿的瓦当,便为今日所设。围杀对三才五峰的高手毫无意义,我能花三十年的光阴明察暗访,依稀描绘出凶手的轮廓,却不能将他正法,为此我需要你。”
“据说独孤弋之死,即出于一桩精心排布的刺杀。以你之智,难道不能排出个专杀峰级高手的绝阵来?”老人苦笑着,以掩饰眉宇间那一闪而逝、犹不能忍的痛悔与遗憾。
“若非天劫,什么样的阵势都杀不了他。”他低道:“这些年来,我从未放弃亲手复仇的念头,然而事实摆在眼前,峰级高手,唯峰级高手可杀。我本想透过佑云关佑老儿攀亲,请凤翼山的中行古月出马应付,或将这厮引至南陵。此计不成,再考虑隐居白城山的老十七但此际情况已全然不同。”蚕娘忽听懂话里的含意。
“而那厮尚且不知?”“而那厮尚且不知。”这就是萧谏纸敢于与阴谋家一会的原因。
身为峰级高人,那人明白无论约在哪里、何人所约,当今之世,足以威胁自己性命之人不过寥寥,正因对手是不世出的军师“龙蟠”更加不会轻举妄动。
以那厮的武功,要杀萧谏纸,随时能取其性命,犯不着在秋水亭这般公开处,于光天化日下行凶。由此萧谏纸有恃无恐。
“试探来试探去,那是你们书生腐儒的把戏。”女郎不禁冷笑:“蚕娘是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了。我何不现在就去邙山,来个一翻两瞪眼,省却这些个啰哩巴唆的无聊工夫?我可带上你,还有你那躲在船舱底的残疾朋友。”
萧谏纸嘴角微扬,泛起一丝冷硬的笑容,虽低垂眉眼,不知怎地却予人一股疲惫萧索之感。“我二十岁前活得浑浑噩噩,直到遇上一个人,人生才算开始。往后二十年,我随他东征西讨,立下功勋无数,声名广为世人所知,该是我此生最精彩的一段。
怪的是:这段辉煌并未替我留下什么,还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朋友。“为了不被悔恨掏空,我埋首研究各式各样你想像不到的物事,越是钻研,越掘出诸般往昔不曾留意的线索与真相,才惊觉自己的无知。
如果早在浮鼎山庄,便已发现蹊跷,听进了秋庄主之言,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女郎不知浮鼎山庄与他有甚关连,只能安静地听着他的喃喃自语。然而萧谏纸并不允许自溺,一霎回神,抬起锋锐如实剑般的眸光。
“现下我只相信证据,这是我三十年来不,该说是人生至此,唯一把握住的物事,除此之外,不过一片糊涂。因此我下定决心,如非罪证确凿,绝不轻易动手。我要那厮死得哑口无言,死于如山铁证之下!”“到得那一天,你要让我知晓。”
“我已说过,将其正法,我需要你的帮助。”“在此之前,可别先死了。”银发丽人自瞧着白晰小巧的手掌,尽管唇勾姣美如弯月,仍是泄漏了一丝淡淡讥嘲。
“我一直在想,该不该现在就暴打你一顿,当是帮你一个忙。莫要以为人人都清醒地活在这世上,从来不抽风的。你当人家玩的是心机权谋,没准骨子里是个癫汉,便如那聂冥途,哪天发起狂来,倒楣的可不是他自己。”
萧谏纸明显忍着笑,没敢真激女郎出手,起身微欠,礼数做足。“逆耳忠言,萧某铭感五内。”“该动手时,你知上哪儿找我。”也没见她怎么动,舱门上悬着的吊帘忽地扬起,仿佛河风漫入,绕得满室飔凉。
下一霎眼,那小小的、玲珑浮凸的惹火身段已然不见。萧谏纸望出舷窗,见棂格外一抹轿影没于风岸柳丝间,宛若乡野奇谈,半点儿也不真实。
到得这时,老人瘦脸上的从容之色,才如万年风化的页岩般片片剥落,目送奇人远去的神情,并不比凝着一列送葬的队伍来得惬意,直到地上暗格推动、露出通往底舱的秘密入口的响声,将他唤回现实。
“看来伤得不重啊,她使了什么看不出痕迹的暗掌?”七叔一跛一跛爬上来,放落手中药箱,打量他的眼神除了狐疑外,不知怎的总有一丝遗憾的感觉。
“怎么你很失望么?”萧谏纸斜乜他一眼。“就是问问。”驼背跛足的畸零老人耸了耸肩,也凑到舷窗边,巧妙地隐起奇异的身形,不教外人窥见。
“骨相变动如此剧烈,就算是练功练的,怕不要上百年的工夫罢?还是武功练到了三才五峰的境地,其能通天,就连身躯外貌的改变,也无法以常理忖度?”萧谏纸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