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扶风在民间长成,回归皇族不过数年光景,一直待在武库。武皇嫡系看不起他的出身,不许他用刀,当公孙扶风打开武库大门,为一直照拂他的阭翼侯出战时,腰间佩的是一柄长剑。”
出身民间的皇族青年以剑使刀,拿下公孙氏三十三败后的头一胜,从此踏上他长胜不败的决斗之路。
不久武皇驾崩,五侯乱起,公孙扶风临危授命,屡建殊功,扫平了内外的竞争者,最后登上帝位,以“冲陵”为武皇尊号。“这个故事很励志啊。在套路里算是不错的,有新意。”只不知和我有什么关系,耿照心想。
“公孙扶风这人懒得很,他肯比武、肯拼杀,就是不肯坐下来浓缩凝练,将克敌之法化成一式,收入秘卷。就是这么个人,在皇图圣断刀里留下了十七式,让我们其他人看起来跟棒槌一样。”
武登庸的眼神有点厌世,摇头道:“他所留刀式,都是旁人帮他录下的,有时是决胜的那一招,有时是没头没尾的几招拼凑,说不上一套,但都厉害得很。头一回留招,人家问他要叫什么,他便在秘卷留下‘起于青苹之末’六字。
有人说是应了名讳里的‘风’字,有人说是指青萍刀严家,还有鬼扯什么起于寒微、终成帝王的。我觉得他就是随手乱写。
“第二次留招,人家又问这式叫什么好呢,却让他白了一眼,没好气道:”你们是白痴么?这跟上次的不是同一招?‘连字都不题了,此后回回如此。秘卷里的题名留了空,总得有个章程不是?
逼得我们这些后人只能管叫’青苹第二‘、’青苹第三‘,一路叫到十七。“耿照笑道:“这位武皇也真有趣。”“那是没弄到你。”
武登庸哼道:“我瞧这十七式时,只觉他妈见鬼了,有的势若雷霆,横空惊天。有的冷锐毒辣,倏忽无踪这能叫‘都是同一招’?你怎不玩卵去?”耿照被老人气虎虎的模样逗得挺乐,忍笑问:“前辈以为是不是同一招?”
武登庸兀自骂骂咧咧,似未听见,显然当年修习这位武皇冲陵所遗,没少吃了苦头,两人隔世结下梁子,多年难解。
耿照又重复一次,老人止住骂声,突然转过头来,定定望进少年眸里,似笑非笑。“得问你啊。你以为,是不是同一招?”耿照“呵”的一声诧笑起来,见他并无促狭之意,登时有些迷惑。
武登庸凝视良久,忽然挪开视线,望向耿照腰侧。耿照本能顺他的视线乜去,老人目光又转射肩头
瞬息数易,少年只觉一股逼命似的压迫感袭来,跟萧老台丞锋锐如刀的视线不同,是刀皇前辈注视的方位、角度和频率,造成这股异样的压迫,同时又有着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哗啦一声巨响,耿照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坐倒在一地的栏杆碎片里,背门留有撞击过后的隐隐生疼。
武登庸仍坐在原处,双手交叠,随意搁在下腹间。自己却不知何时退到了丈余外,又撞塌了小半镂槅,忽然省悟:“前辈前辈的目光锐迫,竟能逼得我起身倒退!”一抹额头,满掌湿冷。
武登庸含笑抬眸,淡淡哼道:“休息够了罢,要来啦。”耿照心中寒意陡生,却不知从何而来,这是连面对殷贼都未曾有的危机感应,未及凝思,急急举掌:“前前辈!可否可否给我一柄刀?晚辈抵抵挡不住!”
老人长笑:“刀长两尺五寸三分,重三斤七两半,岂非已在你手?留神,这便来了!”猛然抬眸,目光直射他心口!耿照心念一动,掌中幻刀已生,堪堪挥刃格开,意未动而身刀先动,单膝跪在槅扇碎片之间,行云流水般抵挡着电射而至的逼命视线,杂识次第沉落,心境越发空明,周遭的虫鸣鸟叫带他回到意识里的某一处:同样单膝跪地,同样刀气逼命,长街里风带血气,那是来自开膛对剖的一地马尸,以及无惧死亡、前仆后继而来的南方勇士
他明白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视线化成一道道锋锐的刀气,远处发动攻势的也非刀皇前辈,而是那一身黑衣如蝠的觉尊见三秋,每道攻击都跟深深刻印在识海里的一模一样,耿照或不记得,但虚境自行辨出了熟悉的轨迹,在少年意识的最深处与之共鸣
一如前度,耿照挡下每一道肉眼难辨的刀气,为保护倒卧身畔的挚友,但事态的发展始终没能过渡到后段。一记不漏地格开数百、乃至数千道刀气之后,攻击再次从头展开,以更快的速度,更凌厉的势头,更刁钻的角度。
这不是觉尊,耿照能清晰察觉。这人要比觉尊强得多了。而他不觉得自己应付不来。进取为标,存容为本。方圆周天,皆在刀后。(守御,方为刀法之极意!)那种神游物外、得心应手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知轮回几度之后,身子赫然一昂,就这么忽悠悠地脱体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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