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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噬嗑」乖咬咬牙痛一下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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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杯!”刘余音抓起便利商店买来的玫瑰红,大口灌下。说是干杯,其实比较像是干瓶。

    在一旁面色已经有点酡红的孙映红放声大笑,一边鼓动:“go!go!go!再来、再来!余音加油!”

    窝在笼子角落的黄金鼠抖动一下,翻过圆滚滚的身子,略表对噪音的抗议,又继续沉沉睡去。

    在团体生活的宿舍里,两个人这样深夜喧哗,似乎是非常不道德的一件事,但奇怪的是,吵了一整晚,却不曾听见一声抗议。

    别说抗议了,整栋宿舍空荡荡的,根本闻不到一丝人气。

    时间是一月中,圆过的月亮蚀了大半,朦胧地挂在冷清的夜里。

    上学期的期末考结束,大多数的住宿生早就收拾完行囊,回到家准备迎接农历新年。四人住的寝室,只剩下她和孙映红。

    原本跟自己约好,今天要开车上来载她回家的父亲由于临时有事耽搁,要到明天才能上来。至于映红,则是因为最后的打工昨天才结束,所以顺便陪自己留到最后,才一起离开。

    十二点过后,是她二十岁的生日。两个人锁上了门,抱着一个小蛋糕和几瓶从便利商店买来的便宜红酒,偷偷地躲在房间里庆祝。

    二十岁,重要的成人式,但是除了法律赋予的公民投票权之外,她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差异。

    很快地,蛋糕,吃完了;酒,喝光了两瓶。整张小脸胀红的映红其实才不过喝了两杯,声音却大了不少,显然属于完全不会喝酒的人类。大多数的玫瑰红,还是由她一手包办的--在阳盛阴衰的家庭里长大,这一点点的酒精,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对了,余音,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

    “对啊,吹蜡烛以前要先许愿,你不知道吗?”

    她知道,可是忘了。“没有。”

    “啊好可惜。”孙映红看着已经干干净净的蛋糕纸盒,眨一下眼睛。“不然,我们再去买一个蛋糕,你重新许愿好了。”

    她摘下前两天才去重新配好的眼镜,揉了揉眼睛,叹口气。“没必要吧?忘了就算了。而且,现在都一点多了,我们去哪里买蛋糕?”

    “可是”

    “没关系,映红。”她淡淡地说:“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必要浪费时间。”

    “余音,你没有愿望吗?”

    她楞楞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酒瓶,突然觉得有些晕眩。愿望?

    “没有。”她有--曾经有过一个愿望,一个像是太过老旧的冷笑话,没有办法说出口的愿望,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她深呼吸,压下那个恼人的念头,伸出手,想拿过另一瓶还没有开封的玫瑰红,却发现自己抓了个空。

    “余音,你喝醉了?”

    她皱眉头。“哪有可能?才两瓶玫瑰红而已,我在家里喝高粱都不会醉的。”

    孙映红楞一下,突然窃笑。“看吧,你真的喝醉了。不然你平常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

    “哪种话?”

    “这种破坏模范生形象的话啊!”孙映红抬高鼻子,趾高气扬地模仿好友刚刚的说词:“我在家里喝高粱都不会醉的!”

    她沉默下来,用力别开头。“反正,我就是假正经嘛!”

    “呃,余音,你生气了?”

    “没有!”

    “不是啦,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余音不理好友的解释,偏着头,不肯看她。

    “那个,你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嘛我不是--”突然,孙映红顿住,眨眨眼睛,指责地伸出手指。“喔!你在偷笑!你捉弄我!”

    她终于忍俊不住,爆笑出声。

    “余音!你很过份耶!”孙映红嘟囔着。

    她摇着手,一直笑、一直笑,笑到肚子发痛,仰躺在地板上,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完全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然后,她发现,再也止不住的,其实是泪水。

    她喜欢他。即使他是全世界最可恶的木头,即使他不记得他们第一次碰面的事情,即使他没有发现自己为了他做的一切努力,即使他从来没有真正看见过自己--她还是喜欢他。

    爱情,是无药可救的绝症。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余音?”

    她摇摇头,拭干眼角暧昧的余泪,深呼吸,慢慢坐直身子。“映红,谢谢你帮我过生日。”

    “你有心事?”

    “没有,没事,映红,你不要担心。”

    “你和社团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察觉到好友的语气有异,她低垂下头,瞪着寝室地上的巧拼板,没有作声。

    社团

    那个悲惨的早上,她带着全副的武装--化了妆、放下长发、戴上不习惯的隐形眼镜,还穿著差点让她扭伤脚踝的高跟鞋--趁着一大清早,路上还没有太多人的时候,偷偷摸摸溜上山去那个可耻的模样,到现在回想起来,她还是很想要一头撞死。

    她只是希望--他可以看见她,即使是一眼也好,即使她必须借用那样一个虚假的伪装。

    到最后,她还是失败了。

    那天以后,她还是会定期出席社团活动。既然参加了这个社团,她就不打算半途而废。不管发生什么事。

    更何况,她是社团的干部,她不会背弃自己的责任。

    唯一的差别在于:她不再和他单独相处了。即使偶尔碰到,也只是点头招呼。她没有办法面对--那么愚蠢的自己。

    更令她想叹息的是,那双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跟那天早上一样--看着她,没有一点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

    “映红,”她低着头,不敢信任自己现在的表情。“你为什么参加社团?”

    “呃,”身为模范幽灵社员的孙映红听到这个话题,缩一下脖子,心虚地笑。“因为人家说上大学就是要参加社团嘛”

    “可是,为什么是占卜社?”

    “啊?”清澈的眼睛透出明显的困惑。这个问题问得很古怪,因为当初她就是被眼前这个问话的人拉进占卜社的。

    “我跟以前的同学说,我参加的是占卜社。所有的人都很惊讶--我连自己的星座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加入这种社团?”她压低了声音,慢慢地说:“我不敢告诉她们,我参加这个社团,是因为一个男生的关系一个男生我觉得好丢脸。以前,我根本认为谈恋爱是一种浪费时间的事情,因为恋爱去改变自己、去迎合男生,更是没有自己生活目标的女生才会做的事--可是、可是”

    “余音,”温暖的双手迟疑地环住她的肩膀。“你不要哭嘛”

    潮湿的长睫毛眨动,隐忍了几个星期的泪水滑下脸颊,比被酒精烧热的体温更加滚烫,她再也没有办法压抑,只能伸手你住湿透的眼睛。

    “刘余音,你靠太近了。”

    那只是一句话而已,她却再也没有了靠近的勇气。

    她好狼狈、好狼狈,从来没有想过,喜欢一个人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

    “我小时候最讨厌人鱼公主的故事了。”声音颤抖着,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胸口这股太过酸涩的悲伤需要一个出口,任何出口。“那只美人鱼好笨--为什么要跟巫婆做那种交易?为什么不老实告诉王子,救他的人根本不是什么邻国的公主,是她才对?为什么拿到姊姊们牺牲了长发,好不容易为她换来的匕首,却还是下不了手,一刀解决掉那个对不起她的笨蛋王子,情愿让自己变成海里的泡沫?每次听到这个故事,我都觉得她好笨、好笨,根本没有办法同情她”

    然而,当她自己成为故事的主角,她才发现,或许爱情的真实面貌就是这样。人鱼公主不是被海巫婆夺去了声音,真正阻止她说出真相的,是她自己根深蒂固的固执与骄傲。

    --他应该懂才对。如果那个人是真心爱她的话,就应该要懂才对如果,他爱她的话

    但,残酷的事实是:迟钝的王子其实不曾真正看见过愚蠢的美人鱼。那双眼里映出的身影,不是她,从来就不是她。

    他不爱她,所以故事的结局早已经注定。人鱼公主的爱情,打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不会实现的虚幻妄想,当太阳出来,只能消失在蔷薇色的泡沫里。

    她终于明白了,王子没有对不起美人鱼,因为爱情是不能勉强的。

    她再也不许愿了。

    “余音”

    “映红,你让我哭一下,一下就好”她低着头,任由乌黑的长发覆住脸颊,透明的泪珠滴落,渗进五颜六色的橡胶地板。“真的一下就好。”

    *  *  *  *  *  *  *  *

    二月底,开学。

    才脱离悠闲的寒假,占卜研究社上下已经忙乱成一团。

    社庆。

    说实在话,社庆是一个很模糊的名词。依照比较合理的解释,社庆应当是庆祝社团创立的庆典仪式,也该会有一个固定的举办时间,但是在这个占卜研究社,情况却完全不是如此。

    因为没有任何可靠的书面资料,记录社团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创立的,加上之前的惯例,历届的学长姐完全是依照各自方便的行事历,来决定每年社庆举行的时间,所以,与其说这是重要的社庆,不如说是社团用来捞取经费的一项名目。

    不过,话说回来,能够利用社团活动赚钱,其实也是一件很值得庆贺的事,似乎不能说这个社团活动名不符实。

    靠近集英楼的侧门口,光秃秃的朴树刚发了几叶稀疏的新芽,底下大大的遮阳棚张起,棚外的长形桌子上摆满各种与神秘事物相关的商品杂货:水晶、八卦、熏香精油、药草盆栽、占卜书、捕梦网比较奇特的,还包括几尊稻草扎成的小人偶。

    但是真正引人注目的,还是摊位旁边那个经过彻底改装的遮阳棚。

    不透光的深蓝色布幕密密笼罩,阻断外人窥视的目光,构成神秘的命运空间,帷幕当中是一道可掀式的门帘,供人进出。

    这样的布置很热,所以占卜研究社的社庆从来不在春冬以外的季节举行。

    星期一的下午,天气很好,带着凉意的风轻轻地吹。通识课的时间,人群开始涌进学校。

    一个人影从布帘里钻了出来,然后低着头,默不作声走开。

    今天第四个。在外面摊位轮班的社员看了看彼此,然后不约而同低下头,继续整理桌上的商品。

    “学弟、学妹,”穿著体育服装的男孩看见熟悉的社团摊位,笑着摆摆手,走了过来。“社庆啊?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二年级的成员朝男孩点头。“韶明学长。”

    夏天就要毕业的吴韶明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响应,视线若无其事地左右张望,似乎在找寻什么。

    “学长?”

    “喔喔,没事。”回过神,吴韶明提出刚刚的问题:“今天是第一天吧?生意怎么样?”

    社员甲乙丙听到尴尬的问题,默默别开目光。

    看到奇怪的反应,男孩皱起眉头。“怎么,生意不好吗?怎么可能?今天负责算命的人是谁?”

    “是社长。”

    “社长?g这届社长叫什么名字?我认识吗?”

    “社长就是书伟学长。”

    吴韶明抓抓头,还是一脸呆滞。“对不起,请问谁是书伟?”

    “就是会跟你轮流代周老师课的那个二年级学长。”

    吴韶明恍然大悟地拍头。“啊就是那个书伟嘛!哈哈,我怎么会把他给忘--书伟?王书伟?”他沉默下来。“那个书伟?在那里面?”他指指那个被深色帷幕包围住的异次元空间。“帮人家算命?”

    三名占卜研究社的成员点点头,面容里带着一种掩不住的哀戚。

    吴韶明无语地看看三个一脸无奈的学弟妹,然后再看看那个每年社团重要经费来源的帷幕所在,终于,叹了口气。

    大家一起叹了口气。

    带着凉意的风轻轻地吹。

    *  *  *  *  *  *  *  *

    “谢谢学长啊,同学,你要买这个吗?等一下,余音,你帮这位同学找一下钱。”孙映红露出招牌的灿烂笑容,亲切地招呼每个来到社团摊位惠顾的客人。“咦?si摸n,你怎么也来了?对啊,这是我们社团的社庆,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东西?”

    站在一旁的刘余音将马尾甩到背后,专注而俐落地进行找换零钱和包装货品的工作,和负责招揽客人的室友配合得天衣无缝。

    下课十分钟很快过去,人潮渐渐散去,只留下几个没课的人还在摊位上继续挑选商品--顺便,想尽办法要到眼前这两位漂亮美眉的联络方式。

    终于,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孙映红吁了口气,摊坐在椅子上。“余音,你不是说这次社庆生意不好吗?”

    “是不好啊。”

    “可是,我们从刚刚到现在,根本没有休息过。”短发女孩困惑地一边说,一边点算盒子里的现金。“这样叫不好吗?”

    刘余音推一下无框眼镜,冷冷地往好友瞥一眼,不太知道该怎么跟丝毫没有自觉的关键人物解释这种奇妙的现象。

    布帘推开,一个三年级的女孩探出头来。“刚刚外面听起来好热闹,余音,赚了多少钱?”

    “四千八百六十五元。”这是一个多小时的营业额,而且大多数是由男性顾客热情贡献,比前两天一整天加起来的收入还多。

    “哇,好多。”三年级的女孩摇摇头,只能咋舌。“我这边都没有人。”

    “这么惨?”刘余音皱眉头。“可是我听说湘芸学姐去年的塔罗牌占卜很受欢迎不是吗?”

    “不晓得耶。”黄湘芸耸耸肩。“可能这次的宣传比较不够吧?不过,既然没有人,余音、映红,我想先走,摊子交给你们顾了。”

    “学姐再见。”

    重新点完一次帐,刘余音抬起头,刚好看见一身劲装打扮的直排轮帅哥俐落地滑行到面前,以漂亮的姿态煞住。“远毅,学校好象禁止在校内溜直排轮吧?”

    萧远毅脱下安全帽,抓梳一下乱掉的头发,一边慢吞吞地笑。“喔,我下次会注意。”

    她皱一下眉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确认班表。“下一班是你吗?”

    “班表上不是,我临时跟学妹换了时间。因为老师提早下课,就先过来了。”他偏过头,向另外一名在场者点头招呼。“映红,好久不见。”

    “对啊,萧远毅,好久不见。”孙映红朝他点头微笑,然后转回头。“余音,既然萧远毅来了,我就先走了,等一下还要打工。晚上才会回宿舍。”

    “嗯,晚上见。”

    “映红。”男孩回过神,出声喊住转身离去的女孩。

    “咦?”他微微笑。“再见。”

    孙映红眨眨眼睛,露出灿烂的笑容。“嗯,萧远毅,再见。”

    看着迅速消失身影的女孩,萧远毅若有所思地摸摸眉毛,然后耸一下肩,钻到摊位后面。“湘芸学姐呢?”

    “有事先走了。”她顿一下,补充解释:“今天没什么人来算命。”

    “是吗?”他看看她,突然提起另外的话题。“对了,余音,你最近怎么样?”

    她不解地看向问话的男孩:“咦?”“上次看到你,觉得你很没有精神。”他打个呵欠。“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她沉默一下,垂下头,习惯性地伸手抚摸颈后的马尾,严肃的眼望着桌面,淡淡地笑。“嗯,前一阵子有点事。”

    “需要我帮忙吗?”

    她摇头。“已经没事了。”

    男孩专注地看着她,然后点头。“如果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记得跟我说。不管怎么样,我们是朋友。”

    她抬起眼,看着那个其实跟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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