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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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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恶!”江茂?大脚踹开宅门,郁卒地踢翻几株盆景。

    他不甘心,非常非常的不甘心!

    想到报章杂志将他的身世公诸于世,害他在朋友面前丢脸,又揭他酗酒、留级、闹事、玩女人的旧疮疤,还有这几天来接连被数十位的律师拒绝,他就更是不甘心。

    而这一切全拜霍旭青之赐,要是没有这该杀的律师,这些也不会发生!

    “姓霍的到底有啥了不起?”江茂?边骂边破坏。电视,音响,无一幸免。

    为何对方一听到“霍旭青”的名号,便毫不考虑回掉他的委托?

    截至目前为止,差不多全台北县市的大小律师之闭门羹,他都尝过,好不容易有两个不畏虎的初生之犊,但一和姓霍的谈过之后,均夹着尾巴当缩头乌龟,还劝他最好打消诉讼的念头。

    那家伙真有传闻中那么厉害,是百战百胜、均不败诉的高手吗?这么说来,他那大笔的遗产不就飞了?

    “可恶,可恶!”江茂?又砸了几个花瓶泄恨。

    乒哩乓啷的破碎声和疯狗似的怒吼,惊扰了房里的江琉璃,不愿多事的佣人们则就机灵地躲在厨房避难。

    “哥,你回来啦!”她走出房间,见厅内弄得这么乱,有点吓一跳。

    “怎么?我不能回来?”江茂?语气相当冲。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让他这么一堵,江琉璃登即哑然,想回房,又怕不妥。

    “不然你是哪个意思?”江茂?恶形恶状地逼近她。“你现在可拽了,啊,遗产全让你一个人给吞掉。”

    “我没有”江琉璃试着和他讲理。

    “你没有?你敢说没有?”江茂?振臂咆哮。“你串通那个律师来谋夺我的钱,你还说没有?”

    “我真的没”江琉璃被逼的节节后退。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你是分给霍旭青多少好处?事后你们要怎么分赃?”江茂?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他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叱喝。

    “我”江琉璃一直读的是贵族型的教会学校,周遭所接触的、老师所教导的,均是温文谦恭的同窗,彼此就连吵架的机会也不曾有,即使偶尔回家撞上家人的争执,她亦是闪过她的小闺房。如今真枪实弹碰到番人动粗,她完全傻住不知道该怎么办,更别提思及要保护自己。

    “你什么你?你说呀!”江茂?狰狞的面孔蓦地变成邪恶。

    “咦?”江琉璃随着他有异的视线看回来,发现从他扯着的襟衽,隐约可窥到她胸前的青光。她花容失色,忙不迭地抓紧被拉大的领口。“嗄!”

    “哼哼,想不到你挺丰满的嘛!”江茂?淫笑。当了十几年的兄妹,他这还是第一次注意她。“仔细瞧瞧,你还真是个美人胚哩,那江老头居然也能生出你这种货?”

    “你你想做什么?”江琉璃浑身汗毛倒竖。

    “做什么?你说咧?”江茂?笑得怪腔怪调,两只毛毛怪手一点都不安分。

    “啊不要!”她惊声尖叫,也不晓得哪来的蛮力,竟将他推开。

    “妈的!”江茂?差点摔倒,不禁破口大斥。

    江琉璃见机不可失,转身拔腿就跑。

    “你别跑!”江茂?并未松懈,紧追在后。

    “哥,我是你妹妹呀!”她仓猝嚷着,期盼能唤醒他的理智。

    “早知道我‘妹妹’这么漂亮,我何必到外面采野花?”江茂?岂会被这三言两语打发。她向左遁,他就向左攻,她向右逃,他便向右拦截。

    两人绕着沙发玩起老鹰捉小鸡。

    “哥?!”怎会这样?她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为何没人出来帮帮她?家里的佣人少说也有三、四个,大家都聋了吗?

    “哎唷——”江琉璃一个闪神没留意,足踝拐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住重心,却已被江茂?以恶狼之姿扑抓住。

    “不放开我,哥,我们是兄妹呀,放开我!”江琉璃又踢又打,企图抵拒压坐她身上的力量。

    “别怕嘛,反正咱们又没有血缘,况且兄妹哪有夫妻亲?”江茂?毕竟力量比较大,三两下便制伏她的拳头。

    “夫夫妇?!”江琉璃瞠目结舌。他不是开玩笑,他要来真的!

    “哇拷,你好香喔,呵呵呵,你放心,只要你不反抗,我会对你很温柔的。”江茂?嗅着她的身子,精神更为亢奋。

    “不要!”同样是做“那码事”但他给她的感觉却和霍旭青完全不同,她现在恶心得直反胃,怎么可能不反抗?“来人啊,快来救我,不要”

    江琉璃眼见那张憎陋的面孔正在向她接近、那双魔掌正在朝她摸来,家里有人,却无人伸出援手,她死命挣扎,却得不到效果,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别哭,哥哥,我来疼你。”江茂?摇头摆尾,好不得意。

    “不旭,救我!旭”脑海倏地晃过霍旭青英俊的笑颜,她泣声大喊,祈求能把他从脑里叫出来救她。

    “哈哈哈!”江茂?狂笑。

    努出的大嘴才要亲下,身体猛然被人由后襟往上提起甩出,紧接着是股庞大的劲风,眼前的景物跟着在飞,再来是他的身体受到撞击的痛楚,等他神经恢复知觉,人已四脚朝天嵌在墙边哀鸣。

    “谁敢对老子这般无礼,破坏老子的好事?”江茂?呼爹唤娘,扶着闪到的腰杆慌张爬起,气喘吁吁地半跪在地冲着慢慢欺来的黑影吆喝。

    猛一昂首,怒眼一瞪——

    “哗!”江茂?吓得原地跳一步。

    来者竟是害他到处碰壁的霍旭青。

    由他居下的角度眺上去,霍旭青本就颀长的魁躯,足足比平常放大了两倍,加之此刻大律师全无往昔的好好先生相,他满脸黑煞,瞳孔冒火,七窍生烟,在气势上,又赢了好几倍。

    “你这家伙!”霍旭青磨拳擦掌,龇声虎啸。

    他今日前来,原本是要载琉璃去富丰公司参加会议的,熟料才进江家,就觉守门的保全人员神色有异,再瞥到庭园的花草有蓄意破坏的现象,屋门又是大开,他当下车子都没熄火便箭步冲进来,不料就撞到那种场面,他的激愤气结自是可以想见。

    “我你你不要乱来喔,小心我去告你”恶人先告状,江茂?吃过的亏,矮人一大截的体型也早已较出输赢,不禁咕噜吞了好大口的唾沫。

    “你找死!”霍旭青不让他有机会说完,一记勇猛的右勾掌,打得他晕头转向,像陀螺般以逆时钟快转的方式连续倒翻两圈。

    “哇——”江茂?来不及吐出嘴里红色的碱液和断掉的门牙,忿怒的一对大掌已再次攫住他的双襟,将他往墙面狠悍地摔去。

    “我今天非替你爸妈好好教训你不可!”霍旭青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啃他的骨。

    “哎哟喂呀”江茂?在用力撞上墙之后,又重重栽至地,不过他人才刚沾到地球表面,便瞄到大敌逼近,赶紧爬窜并用,逃命优先。

    奈何腿没人家的手长,腹部砰砰又中了一对旭日青虎拳,痛得他捧着肚子猛打滚,五脏六腑只差没碎。

    “我”霍旭青“宰”字欲出,一声娇喝叱退了他的火气。

    “霍大哥,不要!”尉迟雾连忙拉住他。她若是再晚一步进来,这里恐怕就要闹人命。

    江茂?岂有不利用此时机逃生的道理?但歹人嘴贱,他在狼狈抱头鼠窜之余,犹自逞凶嚷嚷:“姓霍的,我要告你,我一定要告你!”

    “这混蛋”霍旭青恼怒剽悍地要冲过去追杀。

    “先照顾女孩要紧!”尉迟雾从没见过霍旭青发这么大的脾气,还骂粗话,错愕之际仍大声提醒。

    “呃对了,琉璃!”霍旭青这才止步,否则尉迟雾就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抓他不住。

    慑人的炯目仓皇地在室内进行扫瞄,当他瞥获那躲在吧台下发抖噙泪的身影,整颗心都快给拧碎了。

    “琉璃”霍旭青忙不迭靠近,他尽量放柔声音和动作,但仍扰动了吓坏的人儿。

    “啊”江琉璃受惊地尖叫着,蜷曲的身子直往里瑟缩。

    “琉璃乖,别怕,出来。”霍旭青拉住她冰冷的小手。

    “啊啊啊”江琉璃一味地呼喊、挣扎。

    “是我,你仔细看看,是我啊”见到她这模样,霍旭青后悔刚刚没把江茂?一拳打死,他在心里咆哮,他要杀了那兔崽子,他非杀了他不可!

    “啊”悚人的嚎声依然持续着,江琉璃犹如惊弓之鸟,随便一触即栗。

    “琉璃,你看清楚,是我,霍旭青!”霍旭青不得已,抓起吧台的水往她脸上泼。

    江琉璃愣了愣,人总算冷静清醒了。

    “是我呀,小丫头,是我呀!”霍旭青攒着剑眉,心疼地捞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人朝他怀中扣,和缓蔼煦的沙哑嗓音,柔得足以把石头化为水。

    幸亏他正好来,要不他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旭旭”绷僵的神经倏地放松,遍体的肌肉宛若弹性疲乏似地,江琉璃几乎是瘫着地伏在他的臂弯里抽噎。

    她死劲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同时也揪住他的心,所有情怀在此一刻中均昭然若揭,他豁然明了自己始终不愿面对的感情。

    “别怕,别怕,我来了,我在这里,再也不会离开你。”霍旭青紧紧地拥着她,不断地用额摩挲她的头顶。

    “旭”承受不了这样的温柔,本来仍是眼眶里打转的豆大泪珠,终于一颗接一颗地滑下。

    家人的冷落,成长的寂寞,继母的漠视,生母的忽略,父亲的死亡,以及哥哥的无情,所有历年来囤积强压的委屈,霎间一股脑地倾巢而来,紧跟着蜂拥释出的泪海,俨然决堤泛滥的长江水患,哗啦哗啦地奔流不停。

    “哇哇”江琉璃勾着霍旭青的颈子,放纵自己大哭特哭。

    悲恸凄厉的嚎啕顿时淹满了整栋华宅,连藏在厨房当鸵鸟的佣人们,闻后亦不胜唏嘘,为他们适才袖手旁观的行为感到无比惭愧。

    “用力哭吧!”霍旭青搂着她,轻声细语地呢喃。

    浩浩荡荡的大水,足足泄洪了一百二十分钟。

    江琉璃哭得声嘶力竭,再也没有一滴泪可流,才虚弱疲倦地软在霍旭青的怀里,听着他具有镇定效果的心跳,随着他上下起伏的沉稳呼吸,逐渐心绪平坦,有了睡意。

    他原先是想把她放到床上,好教她睡得舒服些,可当他刚把她抱离一点点,她便极度不安地将脸埋入他的肩窝里。

    “不要”江琉璃下意识搂住他的颈部不放,原来莺舌百转的美妙嗓音已泣成沙哑幽咽。

    “别怕,我在。”霍旭青索性抱着她一起侧卧上床。

    “嗯唔”江琉璃嘤咛一声抗议,直到他的铁臂由后而前与她十指相交,再拴住她的水蛇腰,让她的背脊紧贴地的胸肌,他坚壮的长腿密实地锁住她匀称的美腿,让她的下肢也在他的保护范围内。

    “放心睡吧,我会陪着你。”霍旭青在她耳际喁喁轻语。

    她仍不放心地紧抓着他的手。

    “跟我说话”她阖着眼恳求。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她掏空的心灵才不会觉得彷徨。

    “我说过,我不会走的。”霍旭青反握住她的手保证,用他的脸在她的发际间磨蹭,以抚平他险些失去她的恐惧。

    她的乌丝有点湿,一半是她用劲泣嚎所造成的淋漓香汗,一半他那时泼水要她冷静的余渍,红肿的双眼浑似两粒大核桃,扇形睫毛上的整排潮气,则是过多眼液浸润的结果。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赶来。”他低吟自责。

    “嗯”江琉璃无力地摇摇头,表示事情与他无关,接着她打了个大呵欠,意识越来越模糊。

    “可怜的孩子。”他吻去她颊边依然残留的泪痕。

    她是真的累了。

    不单是她的体力,还有她强带自己伪充的坚强与勇敢,以及那急需旁人来细腻呵护的玻璃心。

    “若是我能有早点遇到你有多好,我绝不会让你一个女孩孤军奋斗那么久。”他柔肠寸断地倾诉。

    “睡着了吗?”尉迟雾蹑手蹑脚推门低问。

    “嘘,刚睡。”霍旭青用食指垂直比在嘟起的唇瓣中间,示意她噤声。

    “我已经依你的意思报案留底,警察刚拍完照、做完笔录回去了。”尉迟雾与他开始用几近耳语的音量交谈。

    “很好。”霍旭青颔首。现下就怕江茂?不去告他伤害,不过先发制人的道理他很懂,他会乘机把这兔崽子杀得片甲不留。

    “可怜的女孩,她一定忍了很久。”尉迟雾同情地瞅着总算入寝的人儿。

    “是呀!”霍旭青轻叹。

    江琉璃从小因为父母的不合,便使她养成以置身事外的方法,来捍卫自己不受波及。故对她来说,空难以来发生的许许多多,不过是一场在戏院里欣赏的灾难电影,她是观众,始终进不到电影中,仅能在布幕外徘徊。

    但她不是没感觉,她只是把这些情绪全积压在心底。

    而江茂?的攻击令这些积压达到饱和,她终于忍无可忍,情绪顿时像引爆的核子弹地炸裂,威势一发不可收拾。

    “都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她。”他一直很希望她好好地发泄一下,哭一场,但如今真见到哇哇大哭,他又痛彻心扉,仿佛有万剑刺进他的肉里。他怨怼自个儿明明对她有意,却因懦弱导致没能早些张开羽翼,踏出那一步,使她免于受到外界的摧残。

    “你已经尽力了。”尉迟雾坐在床旁的椅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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