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地方只隔了一片竹林,每天练完琴水钥就会穿过竹林来找冷啸天。在这里的生 活已经过一个月,他依然没学会自己梳髻,总是在练完琴后拿着木梳及云巾,到置真楼 让冷啸天为他梳理。
梳完头发,两人就耗在书房里一整个上午处理公事,下午冷啸天就带水钥四处瞧瞧 。水钥小学的时候学过心算,帮忙整理帐册的时候速度惊人,成为冷啸天最好的帮手。 一整本帐册,他花不到一刻钟即可处理完毕,还可以顺便帮忙抄写。
写毛笔时必须悬腕,才能舞出龙飞凤舞的字迹。水钥参加过书法比赛,所以也能悬 腕,写出来的字秀丽端正。不过他常忘记古代的衣袖很宽,写的时候必须提袖,所以老 在后面才发现洁白的衣服上已经沾染黑浓的墨水,洗不掉的墨渍,等于报销了一件衣服 。
“钥。”
听见冷啸天的声音,抄得正高兴的水钥欣喜地抬头。“什么事?”
冷啸天无可奈何地轻笑,目光从他的脸移到他的胸前,再看向画上不少朵黑花的衣 袖。
顺着他的眼光,水钥当然看见了自己的“杰作。”绯色火焰自颈子往上爬升蔓延, 很快地烧红他整张不及巴掌大的脸。
“不不是故意的。”一手拿笔,一手无措地将袖子往上推。
卷过袖子的人都知道,把衣服往上推是没用的。如果好死不死袖子底下是个大砚台 的话,就会跟水钥一样,在无数朵小花上再添一朵大花。
“啊”水钥反诮迟钝的愣看大花变大大花。
冷啸天一点也不意外,相处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水钥在处理某些问题的时候会少 一根筋。可见他的家人把他保护得还真是刚刚好,不怀大事,只搞令人啼笑皆非的小学 糊。
冷啸天将他的手高高抬起,抽起一旁不要的纸包住墨渍,将人拉到一旁。“外袍脱 下。”
水钥依言解开颈扣,让他帮忙将外袍脱下。
幸好里头没沾到。
水钥甩甩手检查内袖,顺便卷起袖子擦掉手腕内侧的小墨渍。
“这是怎么一回事?”冷啸天在他卷袖擦墨的同时,细心地注意到他手肘处有着一 大片瘀青。
“这个啊,不小心摔倒撞到的。”水钥赶紧把袖子放下。
冷啸天哪容得他掩饰,一把抓起他的手肘细瞧,虽没破皮,不过整块都黑了,看起 来很痛的样子。“怎么会摔成这样子,”除非很大的力量,要不然会变成这种颜色,还 这么大一块。“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拿药酒。”
水钥忙拉下袖子,很快地跟在他后头走。
“不用了,只是瘀血而已,不用”
一瞬间,好听的嗓间莫名其妙地消了音,接下来只听到好大的砰的一声。
冷啸天急急回头查看,终于知道了他的瘀血为什么会那么严重的原因。
水钥走出房门时,忘了脚下有门槛,整个人像在膜拜大佛一样,双膝双肘跪地,原 本瘀血的地方再次遭受撞击。
这不能怪他,他就不信谁家的住家公寓会有门槛,而且还这么高。活了十九年,摔 倒的次数还没这一个月来得多。
冷啸天拧起眉在他身前蹲下,扶他坐好,然后挽起水钥两手的袖子,还解开双腿的 裤管束带,将裤管拉高到膝盖。果不期然,两膝同样有着惊人的紫黑色,在如雪白的肌 肤上,更显得触目惊心。
“坐好,别动。”瞧他把自己伤成这样,冷啸天既是心疼又是生气。
水钥摸摸更加肿胀的膝盖,只要别去压它的话,其实不是很痛。要习惯古代的生活 ,光是门槛就是一大障碍。
冷啸天回来时手中多了一瓶药酒,陪他一起坐地上帮他擦药。
水钥摇头,专注地瞧着他一双大手在他膝上画圈圈,指腹的力量不是很大,像怕弄 疼了他,在同一个地方摩擦到热起来为止。
“我家没有门槛,可以大力点没关系,不是很痛。”不知道是有他的照顾还是如何 ,这些日子经来他发觉自己对痛楚的感受度不是很大。以前身上要是有一点小瘀青,轻 轻一碰就疼得受不了。
冷啸天不相信他的话,都撞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痛。自己也受过撞伤,知道该有的 痛觉。
“你家很奇怪。”怎么没门槛?
水钥耸耸肩,这种问题根本没办法辩论,时代差那么久。一千年后家里门槛才是件 奇怪地事,又不是住乡下的四合院。
“我喜欢你的手。”
呤啸天闻言只是扬眉。
“很大很舒服,热热的。”
“你的也很漂亮不是吗?”他也喜欢看他的手一双男人的手却似女子柔细,可以保 护自己喜欢的人。他啊,手无缚鸡之力,连打架也学不会。
“你想保护谁?”冷啸天擦好药酒,替他拉下裤管,系好束带。
“我想保护你。”水钥不怕让他知道想对他付出的心情,能知道自己被关心着,是 一件很快乐的事。
他的话让冷啸天微愣。
没有人对他说过要保护他,以他的武功,可以说是找不到能伤害他的人。可这个手 无缚鸡之力的小家伙却说想保护他,他无法笑他的不逢量力,充满心中的,保有一份溢 的感动。
他说他想保护他啊!
“你才是需要保护的人吧!”
“才不呢,”水钥弯手让他擦肘部的瘀血。“这样说自己也许很奇怪,可是我知道 自己的心很坚强。”人生的路上,他从来就不怕考验。教会里的牧师说他有一颗愿意毫 无条件信任别人的心,还有乐观的脑袋及不伤害。这就是坚强,足以让他面对每一件难 过的事。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软弱?”
“啸天不软弱,啸天也很坚强,只是需要温暖。”他不清楚啸天的过往,不过他明 白他必定是拥有愿再回想的记忆,因此每当他一个的时候,看起来才会那么孤独。
冷啸天顿住手中的动作,静静凝视那一双可以看透人心的眸。面对这样澄澈纯净的 水眸,他无法也不愿隐藏自己的心。
即使是个眼神,他也能感受到水钥想给予的温暖。
“这个时候,你就不像是一个只有十九岁的大孩子。”冷啸天忍不住触摸他柔细的 双颊,感觉到指尖接触时那麻麻钻入心坎的心动。
水钥扬手贴那大大的手背,脸颊贴着手心,他真的好喜欢好好喜欢他的触摸。
他可不可以告诉自己,他们之间,不是没有可能。
“啸天喜欢水钥?”他想知道答案。
“当然喜欢。”冷啸天将他抱入自己的怀里。“你就跟我的弟弟一样,我怎么会不 喜欢?”这句话似乎是不必要的,他说来心中有微微的刺痛感,彷佛在抗议些什么。
像弟弟?
这不是他想要的,不过暂时这样就够了。
如果啸天无法像他爱他一样深,那还是兄弟就好,他只喜欢看他快乐的样子。
一大壶滚烫的热水浇在身上必定是件痛楚难当的事,水钥脸色苍白的瞧着身上仍冒 烟的水渍,再看看泼了他这一大壶水的女孩。
他认识这个女孩子,她叫净莲,是吕念涵的贴身丫发。
“你是故意的。”只十五、六岁大的孩子吧!水钥可以清楚看透她脸上的讯息。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抓茶壶提把的双手微微发抖,她第一次做出对人如此 残忍的事。
这男人一定是个狐狸精,不然怎么会有那样美得惊心动魄的面貌,大堡主又怎会被 迷去了心神?两个男人天天在一起成何体统?害小姐天天愁销秀眉,有时候还会偷偷掉 泪。
她一直都晓得小姐喜欢大堡主,也知道大堡主欣赏小姐的才能,她最大的期望就是 看他们两人能共结连理,过着令人称羡的鸳鸯生活。可是这男人一来就破坏了一切,不 但霸占了大堡主所有的时间,还常常用一种爱恋的眼光凝视着大堡主。藤有狐狸精才会 做出这种不道德的事,也不想想自己是个男儿身,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勾引堡主轻易猜出 她心中的想法,水钥苦笑。他没奢望在这保守的社会里,能找到一个同意他感情方向的 人。
“下次别再这么做了,这不适合你。”衣服底下的肌肤疼得难受,他该去换一件干 净的衣服。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讨厌他那种看透一切的说法,厌恶那一张即使失 去血色也美如天人的容颜。
红颜祸水,即使是个男人也一样。
水钥只是深深注视她一眼,走回来时的方向,为了忍受疼痛,他几乎用尽了所有力 气,有些头昏眼花。
净莲瞠目。他居然就这么走了,毫不理她?
“你你给我站住处!”他那种清高的模样,看了就惹人生气。
“怎么了?”冷啸天低沉的声音,让净莲间吓白了一张脸。,一早刚讨论完事,一 群人不到中庭的梅花林就看见这一幕。
“钥?”冷啸天低快步向前走到水钥身旁。
后头的吕念涵贝齿紧咬住下唇。他就那么关心这个来厉不明的男人?
冷啸天伸手摸到了水钥半身的湿热,再看见他苍白的脸及净莲手中依然冒烟的陶壶 。
“是我不小心撞到她,不是她的错。”在冷啸天来不及多想时,水钥先抓住他的双 手解释。
冷啸天不是笨蛋,但他即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射秘净莲的眼光却 冷得软了她的一双腿,让她直接跪倒在地。
“能走吗?”心疼为为了忍痛而不停自额际滑落的冷汗。
水钥很想跟他说可,不过昏眩的大脑却自作主张。他还来不及说半句话,双眼前先 是白茫一片,接着陷入无意识的黑暗之中。
冷啸天小心接住他往下坠落的身子,顾不得找净莲算帐,惊急的神色明显浮现脸上 ,抱着水钥就往军真楼奔去。
“净莲”吕念涵扶起待女软倒的身子,不知该她说什么。
她对冷啸天的爱恋表现得那么清楚吗?清楚到连净莲知晓她心中的妒恨及不甘,因 此为她出手教训水钥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就是因为隐藏得太好,啸天才从来不曾 对她表示任何意思,痴痴等了五年,就为了哪一天他能正视她并响应她的情感。
可是她的情感竟是众人皆知?啸天不是木闲人,他一定也晓得吧!不做任何响应, 是因为心中根本没有她,又不愿意伤害她吗?
“小姐,我我”净莲惊慌地瞧着吕涵的神情变得好沉痛,自己也跟着不好 受,是不是她多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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