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与月宫仙子嬉戏,情景如画,美不胜收。
他们在放风筝。
放的,就是那只所谓为她而制的,世上独一无二的风筝。
望着那绸缎制成的五彩蝴蝶在空中飞舞,她忽然感到,刺眼的阳光钻入了她的深瞳,竟激出两道泪水,潸然滑落领间。
她这是怎么了?因为风筝,还是太阳?
“少奶奶”小盈上前搀住她,仿佛她所有的心事,都心知肚明。
“请大少爷到水榭来,我有话要对他讲。”她吩咐道。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转身即走,害怕多待一会儿,会有更多伤心与难堪,无法掩饰。
推开水榭之门,她险些跌倒在地,幸好扶住了石椅,颤抖中,心境难以平复。
她挨着石椅坐下,冰冷的感觉自背脊窜上来,直至心间。
“少奶奶找我?”忽然,他戏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知何事?”
呵,他来得真快,真舍得抛下那双二八佳人,见她这个不相干的人?
她回眸,肃然地盯着他,不打算跟他开任何玩笑,抑或,隐藏自己的不悦。
或许,她的模样把他怔住了,俊颜笑容收敛,换了如常低沉语气“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坐石椅,会着凉的。你为什么总是不听呢?”
这是在关心她吗?这样的关心还能维持多久?他娶妻之后,她就会丧失这般专属的温柔了吧?
不得不承认,她,依依不舍。
“我已经听说了,”她决定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刘家与董家的小姐,你比较喜欢谁?”
乔子业眉一皱,嘴角维持轻扬道:“呵,消息传得好快啊,都惊动咱们当家夫人了。”
“二嫂和三嫂都希望我能代为美言。”她听见自己语气中有一丝叹息“其实我本不该多管闲事”
“可这闲事你终究是管了,”他上前一步,注视她的双眼“看来,你很在意我的婚事。”
“能不在意吗?”她涩涩一笑“这关系到我未来的地位是否能保。”
“仅仅如此吗?”乔子业挑眉“假如你担心的是这个,我可以保证,我的妻子将来绝不会与你争夺当家之位。”
“那就好”尹素问像被他如炬的目光逼得无路可退似的“如此,我就放心了”
“真的放心?”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力道紧得让她一阵发疼。
“你想让我说什么?”她感到泪水再度袭上眼眶,视野霎时一片朦胧“阻止你成亲吗?”
没错,他盼了这么久,就是盼着她真情流露的一刹那,盼望她的眷恋不舍。然而,看到她还能勉强控制情绪,他便知道,时机未到,火候未够。
“阻止?”乔子业淡淡道:“你不会的,无论如何,你也不希望看我孤独终老吧?”
她不希望吗?呵,论私心,她真的有过让他一辈子守候在自己身边的念头。就这样默默遥望,隔着盈盈一水,哪怕她也一样终生孤独,也心甘情愿了
“我是男人,”他继续说:“就算再怎样念着你,也不可能一世单身。”
她知道,这是实话,可为何,听来如此椎心刺骨?
男人皆是欲望的动物,她怎能奢望,他能为自己当一辈子和尚?那种洁净如雪的相思,世间不会存在
“这样不是很好吗?”他平静地问“我们可以一辈子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将来,我的孩子叫你婶婶,你的孩子叫我大伯假如,你还能有孩子的话。”
如此细碎平常的话语,为何,她听来如此刺耳?
他的孩子只要想一想,她就不希望有那样的存在,看着融合了他与别的女人骨血的身影,她会嫉妒得发疯吧?现在,就算听一听,她都嫉妒得发抖。
曾几何时,她变得这样贪心了?只希望能三餐温饱的她,如今却渴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很憎恨这个心神不宁的自己。
“她们还在等着呢,我得回去了。”乔子业踱至门外,却忽然回眸道:“石椅别坐得太久,我叫小盈找个垫子来。”
这是最后的关心吗?曾经,她没在乎过类似体贴的话语,反而嫌烦,如今,却显得弥足珍贵。
他要回去了去放那只为她而制的风筝吗?不,如今,已经不再属于她
她不要他成亲,不要他再有任何女人!尹素问生平第一次面对自己的真心,如此决绝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