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个陌生男子是玄祯,一个与元烨活似一对孪生兄弟、对她再温柔不过的男子。除了容貌相似,对自己的痴心也下输元烨了。也许是因为玄祯太完美,也许是因为自己也开始相信一切是命运使然,她才开始接纳玄祯,渐渐与他相爱,这孩子,才会出现。
她是真的爱玄祯吗?还是爱他身上那抹元烨的影子?
樊璐定到窗前,望着北边的浩然轩,心中思索。
“妹妹,”樊璐抬头,见樊景走来“身子怎么样?就算胃口不好,也得勉强吃些东西,否则哪来的体力?”
“姊姊”樊璐没说完,便忍不住落泪。
“这是怎么说?好好儿的,怎么哭了?”樊景忙拍著她的背安慰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都没想到,你们当初为什么要骗我”
樊景听著这话中有因,忙问她:“骗你什么?什么事情该怎么办?”
“元烨还活著,我却怀了皇上的孩子”
樊景听了大惊!“唐元烨还活著?你怎么知道的?”
樊璐摇头不语。
“我想起来了,那天看勇德武士表演,我看见你与皇上似乎在为什么事争论,后来我看见你拿出元烨给你的那块玉,那时候我心里突突猛跳,只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果不其然!妹妹,你见到元烨了?”
“姊姊,元烨始终深爱著我,我却背叛了与他的誓言,和皇上结为夫妻,我对不起他”
“别这么说,璐儿,皇上待你,你自己也知道的,只怕世上再无第二人能对你那么好了。唐元烨就算有那份心,皇上能给的,元烨给得起吗?况且,你也是因为相信元烨已死,才会去服侍皇上,你没有对不起他。”
“我没有吗?就算元烨已死,我也应该一生只爱元烨一个人的。如今变成这种局面,都怪我不该,我守不得寂寞,才会和玄祯在一起。”
“璐儿,不是这样的。照你这么说,所有的寡妇都不得再嫁吗?这不是对她们要求太苛刻了?你本无心贪爱,要怪,只能怪命运如此安排,若是元烨一直不曾离开,我想你也下会再接受皇上的,不是吗?所以你不要自责了。”
“元烨说他不在乎,要带我远走高飞,但现在我怀了皇上的孩子,怎么走?我怎么告诉元烨?该怎么办好?”
樊景心中思索,慢慢道:“依我说,为了你腹中的孩子著想你必须作出抉择来,要就把孩子生下来,好好的准备当你的贵妃,让元烨对你死心吧。再不然,就是不要这孩子,你依旧与元烨双宿双飞去,只是可怜了这小生命。”
“不要这孩子?”樊璐抚著肚子,有些惊恐。
“是啊,打掉他,一了百了,永绝后患。你若生下他,你们娘儿俩一同奔了元烨,元烨就算口中不说,心里必不能容,将来可是要长长久久一起过日子,何苦如此折磨元烨与孩子?若是把他留在宫中,你自己与元烨离开,母子天性,你心中必不能放心,日夜思念不得见,又何苦如此折么你自己?”
樊璐听著,心中著实惊慌“打掉孩子,太残忍了!”
樊景见樊璐不忍,连忙又劝道:“是啊,所以要是我,我便会舍了元烨,毕竟你对皇上也是有感情的,又有了孩子,如果为了元烨扼杀了这小生命,太自私,也太狠心,将来是会有因果报应的。再怎么不舍元烨,也得舍下。元烨要接你出宫,想必要闹个天翻地覆才可能,还不如你让他死了心,又不用让元烨冒生命危险,你与孩子、皇上又能一家人长相厮守,这可不是利多于弊吗?”
樊璐听著,竟是姊姊说得有理。但是,毕竟她是深爱元烨的,好不容易与元烨破镜重圆,又要将两人拆散,她如何舍得下?
“我也不再多说了,你好好想想,事情总没能两全的。你好生养著吧,想什么吃的叫银杏吩咐御膳房作了来,别都不吃。”樊景说完便欲离去,走到门边,突然又回头道:“对了璐儿,前些儿我恍惚间听闻,三妹似乎这几日也将入宫了。”
樊璐听了,不禁诧异:“樊珞?她入宫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想着何时才能回杭州省亲一趟才好,见了娘总能问清楚的。”
樊景提起欲回乡省亲一事,不免有些感伤“进宫一年半载的,也有那么久没见到爹娘了,不知道如今他们过得好不好?家里如今下知道有没有什么改变?”
樊璐心中虽怨恨父母拆散她与元烨,但毕竟是骨肉亲情,听樊景这么一说,也觉得凄凄然起来。“我和皇上说,让我们回杭州一趟吧。”
樊景离去后,银杏从外头儿进来,悄悄地把一封信递给樊璐“小姐,我刚才遇见唐少爷,他要我替他带个信给你。”
樊璐忙拆信看,唐元桦约她冷香园一会。
第一次樊璐见到元烨时会那样忐忑不安。
“夜寒露冷,怎没罩件披风就出来了?”唐元烨见到樊璐,将她拉入怀中,发现她身上的单薄与低凉的体温。
樊璐覆在他胸前,听他规律的心跳,伸手触及自己的腹部,她心中一震!是她多心了吧?才三个月的胎儿也已经有如此强烈的心跳声吗?
“怎么回事?你病了?”元烨握著樊璐冰凉的手,发现她脸色竟如此苍白,忍不住担心。“璐儿,跟我说话。”
樊璐抬头望他,元桦看见她眼神中的忧伤。他没再多说,只是拥著她,看天上的云影横空,月华如水。
许久,元烨突然说:“一入秋,青天帮就行动,只再等两个月。”
樊璐闻言,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元烨打断:“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只要与你相伴,我便心满意足。等我带你离开这重重宫殿,咱们就去天山、去大漠,纵情山水,过著幕天席地、恣意的逍遥日子;或是找个安静偏远的小村落住下来,夫猎妇织,咱们再生个孩子,两个孩儿就不孤单。”
两个孩儿?
“如果这一个,”唐元烨抚著樊璐的腹部“是一个男孩,那咱们也再生一个男孩,我带他们兄弟俩学打猎,从小就当个神射手。”元烨竟然是笑着说的,樊璐在他眼中看到的是对未来的期望,而不是愤恨与痛苦。“或是咱们生女孩也好,哥哥可以保护妹子,我们的女儿一定会跟你一样漂亮,得要有人保护她。”
“元烨,你”“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一生与你相守。我是孤儿,我不在乎传宗接代的事,孩子有很好,没有也不会怎样。如今一个生命将要出生在这世上,他来的时间不巧,但却没有错。相信我,我真的不在乎,只要你的心是属于我的,其他我真的不在乎。”元烨温声道,低头,深深望进樊璐的眸子里。
“我不否认,我只是普通的男人。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会忍受自己的妻子怀著别人的孩子。可是,我苦想了一夜,我是爱樊璐这个人,她的一切,我只有包容与接受,包括她的骨血至亲。只要我知道,她也爱我,愿与我永世相伴相随,那么不管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我对她的情感,和一生相守的誓约。”
樊璐听了又是放心,又是伤心。她知道元烨必是经过一番痛苦挣扎,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何其有幸,有元烨如此待她,真的何其有幸!这样好的人啊应该得到更好的伴侣,而她能为他做的,就是快剑斩乱麻,别再牵绊住他。
樊璐慢慢推开元烨“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身怀龙种,将来要是生了太子,我就坐定皇后这个位子了,你放弃吧,别妨碍我飞黄腾达的太好机会。”
元哗听见她冰冷却认真的语气,忽然觉得呼吸困难,心头一寒。
樊璐冷漠的笑“这个孩子的出现,更证明了我俩有缘无份,是天意啊!你懂不懂?我已经习惯了宫中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叫我怎么跟你去浪迹天涯?”樊璐硬生生扯下脖子上的玉,塞进元烨手里“还给你,求求你放手吧!别再对我纠缠下清了。”说完,她转身离去,几乎是用奔跑的,逃离元烨
“樊珞?”
“此女乃镇南将军樊士严的三千金,也就是如今瑜妃与玉妃的三妹。樊珞小姐因思姊情切,几番想进宫,加上也算是绝色,故樊将军夫人托南安太妃来说过了几次,太后似乎是应允了。”
“什么事?”玄祯退朝回到南书房,见他俩人在此商议著什么。玄骞把樊珞要进宫的事说了,玄祯才要说话,只见广才匆匆来晋见。玄祯命王公公退下“可是探听到了什么?”
“皇上,奴才去杭州走了一遭,压根儿没有人认识过什么吴三、吴四,根据这两人的身家背景,应该是陕西一带的人。玉妃娘娘说与他兄弟俩小时即相识,怕是没那么单纯。”
“嗯,这就奇了。璐儿必与他俩相识,否则勇士大会那日她也无须如此护著他们。不过,为何要撒谎说是小时玩伴?”玄祯背著手,沉吟著。
“不过奴才特地在镇南将军府附近探访了一番,问些小道消息。将军府后面即是一座桃花林。住在里头的几户趿匀思遥都说以前常常见到樊府一位天仙般的小姐与一位年轻少爷在林间游玩,人人都说他俩像是一对神仙眷侣。奴才又找著了些以前在樊府当差的老仆役们,他们说那小姐,即是玉妃娘娘,而那位少爷是个孤儿,是樊将军的弟弟在慈善堂抱来的养子,本名唐元烨,两人以兄妹相称。据说这唐元烨年少英雄,是个神射手,与玉妃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几乎要成了樊将军的女婿,后来不知怎么地,那唐元烨突然暴病死了。奴才查过,樊府私埋人命,未曾报官,此事还有待追究。娘娘是在唐元烨死后才进了宫。”
玄祯听了,心中竟是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觉。
原来璐儿有个青梅竹马的哥哥,几乎要成一对儿。当初那叫唐元烨的人重病饼世时,璐儿不知道多伤心呢?是了,想当初璐儿刚进宫,常常不知怎么的就哭红双眼,莫非就是思念起那男子呢?那唐元烨也真三生有幸,得樊璐如此垂爱。若是那唐元桦没死,只怕他如今就算拥有璐儿的人,也不能拥有她的心了吧
当初微服出巡巧遇樊璐,在马车上对樊璐一见钟情后,不就心中忐忑,猜想那女子是否会垂青于自己?是否已有意中人呢?他虽贵为天子,但他渴求一份真情挚爱,是要你情我愿的,而不是屈服于权威之下的忸怩作态。璐儿不怕他,在他面前那样自然真诚,所以他才钟情。
“皇上,最重要的是奴才昨晚暗中监视吴三与吴四两人,发现他两人竟是青天帮混进宫中的眼线,八成是乱党头子!青天帮最近行动频繁,到处可见青天帮招募义兵,行径相当大胆,他们的枝脉正急速渗透中原。不过他们内哄,鲁家帮的人向我军投诚,依据他们泄漏的情报,边疆查获一笔为数下小的粮草和火药,正是青天帮预谋起兵的军粮跟弹药。皇上,青天帮近日将有大规模的行动!”
玄骞听得急道:“真有此事?敢动土动到太岁头上来了!擒贼先擒王,既然他们两人是乱党头头,咱们立刻将他俩擒住!没了带头的,看他们如何造反!”
玄祯沉默不语,脑中思绪翻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联想在他心中蔓延。
“唐元烨?孤儿?吴三与璐儿、杭州唐元烨”他反覆喃著,这几个名字像是蜘蛛网般,织成复杂错综的关系。“那块玉,璐儿,唐元烨——”
“皇兄,你说这样好不好?我立刻带兵包围他们,生擒他们两人,昭告青天乱党归顺我族!我知道你爱民如己,这样一来就不会大动干戈,死杀无数了。”
“神射手,吴三,勇士大会——”玄桢像是想通了什么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广才,你继续监视他两人,切莫打草惊蛇。一有消息不分晨昏,速速来报!”
“奴才遵旨!”
“三弟,方才你与王公公说的那事,成!尽速将樊珞带来,朕有话要问她。”玄骞略一怔,但立刻领命:“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