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来第一次,领教了什么是暴雨骤来。
暴雨突然来了,既大且猛。君君和我在公墓里,没有任何遮蔽,很快便全身湿了,并且湿透了。我们没有奔跑,因为奔跑没用,全身湿透是必然的命运。君君和我紧握着手,慢慢走着,在暴雨中相视而笑。一个动人的画面出现了,君君的背心湿透了,连同雨水,直贴在她胸前,她的一对小奶全部给贴出来了,xx头也明显的贴出来,美丽无比、诱人无比,又被暴雨欺凌着,可怜无比。我一再不经意的看着、扫描着、关怀着,直到君君发现我看她,她才羞涩的停了下来,背对着我,把背袋解下,转了一百八十度,背到胸前来。我试着拿手帕为她擦擦脸上的雨水,可是,没有用了,手帕全湿了,我只好拧干它,再为她简单擦了一下。
偷窥小奶的幸福被发现了,但我还可以看到她一身湿淋淋的美,她的脸、她的脖子、她的肩、她的细白瘦弱的手臂和手、她的脚,无一不伴同着雨水裸露着,令我欣喜、令我百看不厌、令我意乱情迷、令我忘却坟上的震撼。真的,我要快速忘却那种震撼
在暴雨中,总算走出了公墓,走到了岔路口,我们转向回程的阳金公路,在站牌下等公车,可是等了许久,没有公车出现。
雷声愈来愈近了。君君紧贴住我。"我有点怕。"
"怕什么呢,我就是避雷针。"我紧搂住她。当富兰克林(fanklin)发明避雷针以后,英国和美国的一些教会人土,在英国皇帝的支持下,提出抗议。理由是避雷针的发明,无异公然对上帝的意旨挑战,因为它阻止了上帝对坏人天打雷劈。上帝今天可能要天打雷劈我,可是,我就是避雷针,上帝也白上帝了。"
"雷雨这么大,你还开上帝玩笑。雷打下来,你这避雷针如不灵,我们就被雷打死在一起。""喜欢跟我死在一起吗?"我扬着眉毛一问。
"打死在一起,也不错呀!"
这时一辆敞篷的小货车路过上山,司机看到我们的狼狈相,忽然停车,摇下窗,大喊:"上山吗?我去文化大学,可以带你们一程。不过你们得坐后面,要继续淋雨。"我们听了,喜出望外。"淋雨不算什么!"我说。"只要能坐车上山就好。请到华岗路口把我们放下来,谢谢。"说着我扶君君攀栏而上,我也跟着上了车。车行很快,速度使我们承受了更多的雨,君君和我,一边笑一边仰天迎雨,君君还伸出两臂做求雨的舞姿,我大笑说:"雨这么大,你还求雨,我们不被淹死才怪。"君君说:"淹死在一起,也不错呀!"
车到华岗路口,停了下来,我先跳下车,又扶君君跳下车。我走到驾驶座窗外,向司机道谢,司机摇下窗,定神看了我,喊道:"你不是那个万劫先生吗?我好佩服你、佩服你。"我伸出了手握他,谢了他。
在大雨中,我拉着君君,向山居走去。"现在可以买到雨伞了,可是太迟了。"我说。
"我喜欢和你一起淋雨,雨伞多讨厌。"
"今天可真淋个够!一辈子淋的雨水,也没今天一天多。"
"也许这就是人生,变化莫测的人生。也不知道那一天,发生的事超出你一辈子的总和,比如说今天。"
"今天吗?今天还没过去呢,"我对君君笑,君君也笑向我。雨还下着,今天真没有过去呢。
开了大门,一冲进玄关,君君赶忙解开背带,把湿淋淋的背包放下来,放在地下,我再次看到她胸前全湿的背心,一对小奶从湿的衣服透出来,小xx头向上翘着,美丽无比、诱人无比。显然的,君君似乎忘记了这一画面给我看到了,她蹲下来,从背包里一样一样掏出来,衣服、书本、文具、用品,每一样东西都湿淋淋的,只有一样,被塑胶套包住的,就是在书店买的那两张cd,她说要送我做礼物的cd。
"真幸运,这是今天唯一没湿的东西。可见好心有好报,雨神总算留了一点音乐给我,也是给你。"
她把cd递给我,我伸手接,她又收回来。"嗅,礼物不能送得这样狼狈,等一下正式送给你。怎么办,换的衣服都湿了
"这那里是问题。"我赶忙说。"你就穿我的衣服吧,我有干衬衫给你,上身不是问题,问题是裤子。这样吧,内裤小,可以用吹风机吹干,你就暂时这样打扮吧。"
"可是,没有外面的裤子怎么行。"
"你只要一念之转就行了。你假设你在游泳池里,那能穿外面的裤子?现在不要管那么多了,快跟我到浴室来。"我拉着她的手,快步进了浴室。"我拿浴袍来,你赶紧脱下湿衣服。免得着凉,快洗一个温水淋浴。"
"你呢,你怎么办?我怕你也着了凉。"
"我没关系,你先洗,我在外面会换下湿衣服,等你洗完再洗不迟。"
说着,我带上了浴室的门。忽然,我又开了门缝讲了一句:"记得我们从小餐厅出来时,在路口讲的笑话吗?你在浴室里,可不要变成小母牛!"
换上干衣服,我走到玄关,快速把她从背包掏出来的湿衣服丢进洗衣机里,一来为了洗去雨水,一来为了可以脱水,脱水以后的内裤容易烘干。然后隔着浴室门,我告诉了她,因为洗衣机要花半小时,所以她可以慢慢洗,等内裤脱水了再拿出来吹干。
我的洗衣机是美式的,容量很大,我把我的湿衣服也不自觉的跟她的放在一起洗了。放洗衣粉的时候,我联想起:想不到这可爱小女生的衣服,竟跟男人的混在一起洗了。
君君洗澡的时候,我仁立在窗前,望着远方的公墓。那对我已别具不同感觉的公墓。雨下起来了,愈下愈大,公墓变成朦胧一片、茫茫一片。只晓得在西边那里,却不见它在何方。我从书架上拿出"桑塔耶那诗集"(poems0fgeorgesantayana),翻到"给w.p."(tow.p.)诗的第二首:
withyouapartofmehathpassedaway;
forinthepeopledforestofmymind
atreemadeleaflessbythiswintrywind
shallneverdonagainitsgreenarray.
chapelandfireside,countryroadandbay,
havesomethingoftheirfriendinessresigned;
another,ifiwould,icouldnotfind,
andiamgrownmucholderinaday.
butyetitreasureinmyme摸ry
yourgiftofcharity,andyoungheart’sease,
andthedearhonourofyouraarnity;
fortheseoncemine,mylifeisrichwiththese.
andlscarceknowwhichpartmaygreaterbe,——
whatlkeepofyou,oryoufromme.
这诗写得苍茫深邃,读来感人心弦,我坐在书桌旁,拿起笔来,信手翻译着:
冬风扫叶时节,一树萧条如洗,
绿装已卸,却在我心里。
我生命的一部分,已消亡
随着你。
教堂、炉边、郊路、和港湾,
情味都今非昔比。
虽有余情,也难追寻,
一日之间,我不知老了几许?
你天性的善良、慈爱和轻快,
曾属于我,跟我一起。
我不知道那一部分多,
是你带走的我,
还是我留下的你。
诗译好了,我正试读的时候,君君已穿着浴袍,站在我的身边。她身体向前倾,两手扶住书桌,好奇的看我写什么。我把座椅向后转,搂住她的小屁股,要她坐我腿上,她顺着坐了。
"我在试着翻译桑塔耶那这首诗。"说着,我把书和译稿都拿给她看。用功的君君仔细在读在看、又读又看。我侧看她认真的样子,右手楼着她,左手放在她光滑的大腿上。
她读完看完了。"真是凄凉的好诗。"她眼望窗外,茫然的说。
"译文还可以吗?有没有要改的地方?"
她侧过头来,看我一笑。"谁改得了你的中文啊?"
"听听你对这诗的感想。"我说。
"我想,桑塔耶那在写这首诗的时候,应该别有隐恸,因为他竞在一日之间,不知老了几许,可见他隐恸之深。但他能在隐恸之中,平静的述说他生命的一部分,已随他心上的人一起消亡,只是不知在存亡之间,存者与亡者相互得失的比重而已。这种西方情人的情怀,对照起东方情人以两人合为一块泥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比喻,显然悲伦得多。合而成泥以后,两人全部还在一起,但是生命的一部分随人消亡、互相消亡以后,只是一部分在生离死别,但那仅存的、那残余的部分,却要承接全部的生离死别,压力恐怕太重了。两相比较起来,生者其实比死者更痫苦,如果是我,我宁愿是死者,让生者永远怀念我,为我写出这么凄凉美丽的诗句。"
我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你太自私了。"
"一个人,愿意先离开世界以博情人的怀念和情诗,自私还不可被原谅吗?"
"会被原谅的,会被原谅。"
"会被原谅就让人穿上衣服吧,你知道,在我和浴袍之间,什么都没有,好难为情。"她把手按在我的手上,我的手还放在她大腿上,动也不敢动。手是不自觉放上的,她也不自觉让我放上的,一动可能会提醒了什么。
"我虽然喜欢这种状态的你!但我承认,穿点衣服是合理的要求。来,"我轻轻的摸了她大腿一下。"我带你去卧室拿我的衬衫。你的衣服全湿透了,一时也干不了了,上身就穿我的衬衫吧,衬衫还不少,你可以一件一件都为我穿过,我好喜欢你为我穿衬衫。"
"可是,下身呢?"
"下身只好用吹风机吹干内裤了。洗衣机大概洗好了,我来为你吹。"
"不要了,全部我自己来。我会到卧室柜里找到衬衫,再到洗衣机拿出来吹干。该你去洗了,你还没洗呢。"
"好的,就这么办,我去洗了。"
等我洗了出来,君君还穿着浴袍,进了浴室,用起吹风机来了。不久,她出来了。走到我身边,低声对我说:"怎么办?吹了半天,只勉强吹干一条内裤,其他衣服还是湿的,我怎么回去呢?"
"回那里去?"
"我还不知道,不是外婆那里,就是同学那里
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既然衣服还没干,那里都去不成,何妨就在我这里,在阳明山上,过你十九岁的最后一天?"
君君没有拒绝,她惊奇的望着我。
我拉她坐到沙发上。"怎么样?就在这裹住一夜吧,在这里看到天明、看到二十岁的到来。你在卧室睡床,我在客厅睡沙发,不会发生你不希望发生的任何事。你当然相信我。"
君君望着我,一句话也没说,她把头靠在我胸前,我搂住她。"来,我带你换上我的衬衫。"
同一座阳明山、同一个房子,三十年后,同一个装束出现在我眼前。君君上身穿上我的衬衫,两袖稍稍卷起,下身除了内裤,全部赤裸着,使我自然想起三十年前的小葇。小葇的音容笑貌,对我说来,又记忆犹新、又恍然如昨,像女鬼故事一样,只要呼唤她就应召前来的戏言,也言犹在耳。如今,小葇戏言成真,并且比真更真,因为来的不是分身、不是复制、不是幽魂、不是幻影,而是活生生的血色鲜红的她,我真的意乱情迷了,兴奋得意乱情迷了。君君显然"是我留下的你",我为我留下,你也为我留下、她也为我留下,差异的是,同是留下,我们来自过去,她却朝向未来。青春只在她身上,一切就是青春,青春就是一切。
君君跟我在家,在雨声中,吃了烛光下的晚餐。晚餐并不丰富,只比我平常一个人吃的稍微丰富一点而已。我说:"今天吃得太寒酸了,明天你二十岁生日,衣服也干了,再吃得考究一点吧。"君君说:"吃不重要,快乐重要。如果快乐,衣服永远是湿的也好。"我说:"如果真的如此,我会永远看到这种上身穿我衬衫、下身光着迷人大腿的模样,我会写信给世界服装史(fashion一fromancientegypttothepresentday)的专家康替尼(milacontini),要求改写最后一章。"说着,我把这本书从架上拿下来,递给君君。君君说:"你不考究穿,却研究别人怎么穿。"我说:"这就是我的哲学,在我看来,人除非御寒,裸体就是最好的,而跟情人展示肉体的地方,就是天堂。"这话一出,引出了一场"辩论"。
"照你这么说,"君君指着她的大腿;"露出一半肉体的地方,就是半个天堂?"
"是半个天堂。现在这里就是半个天堂。"
"那浴室永远是一个天堂了。"
"要跟情人在一起才算。"
"我曾信过基督教,我愿以女牧师口气,跟你谈谈天堂。按照基督教传教士说法,信了它,就上了天堂,不需要裸体。"
"你认为,传教士到非洲传教,他如果被土人吃了,他是不是可以上天堂?"
"他为信仰而死,很伟大,当然上天堂。"君君坚决的说。
"吃他的土人呢?下地狱?"
"下地狱。"
"可是传教士的肉,在土人的肚子里,土人下地狱,传教土不也给带进地狱去了?"
"上天堂是灵魂上天堂,不是肉体。"
"肉体不去?"
"肉体不去。"
"肉体去那儿?"
"肉体那儿都不去。肉体没有了。"
"灵魂原来装在肉体上?死了就分家了,肉体死,可是灵魂不死,是不是?"
"可以这么说。"
"希腊文中肉体和坟墓只有差一个字母,就完全相同。所以苏格拉底(socrates)指出这两个字分别很小。这么说来,如果灵魂一直装在肉体上,灵魂也就一直埋在肉体这个坟墓里,你说灵魂可以升天入地,肉体不去,能这么说吗?"
"事实是如此啊!"
"事实如果是灵魂上下天地,那么在天堂享福的,或在地狱受罪的,都是灵魂了,不是肉体?"
"不是肉体。"
"肉体脱身了?"
"脱身了。"
"那就难怪一个人的肉体总是跟灵魂不合作了。合作有什么用,上天堂无分,也不会到地狱受罚,何不在有生之年,撇开他妈的灵魂这个寄生虫,大大的花天酒地一下,没指望也没拘束的痛快一辈子?干脆灵肉大分家?"
"可是人不能没有灵魂啊!"
"为什么不能没有?对肉体好的,是肉体的活动;对灵魂好的,是灵魂的活动,互不相干。灵魂对肉体,只不过是个不花钱的房客,将来上天堂还自己去,又这样不够朋友,不但如此,他还在肉体里大模大样,不许肉体这样,不许肉体那样,动辄使肉体感到灵魂不安。这样的老相好,还来什么灵肉一致?愈早拆彩愈好!"
"话虽这么说,但是你拆得掉吗?肉体里没了灵魂,就好像笼子里没有了鸟。灵魂和肉体的关系,是一个事实结合的关系,不是一个诡辩就拆彩的问题。灵肉问题涉及的方面大多了。我们也不能因为一部分的争辩就下结论、就吵着拆彩。比如你提到灵肉一致,其实心和人、灵魂和肉体,很少会一致,人也不希望它一致。有时候人希望少年老成,有时候却希望人老心不老,并不完全有一致的必要。所以,灵肉问题,是一个尚待探讨的问题,绝不能轻言拆夥"
"我说拆夥,无非是用一种推论来考你,想从推论上求真去幻。只是假设拆彩的情况,并没真拆。现在,我们再回到前面的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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