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星期日，何小苗带韩绍尔到育幼院帮忙刷外墙油漆，而她则躲进何奶奶房里说心事。

    撇开她跟韩绍尔天高地远的身世背景不谈，他这个人倒是一个非常棒的情人。

    苞他交往这段日子以来，他带她去听音乐会、上高级餐厅、买名牌服饰给她，虽然她穿不着，轮到她出主意安排约会的时候，她就带他回育幼院照顾院童、帮忙整理环境或做饼干之类的。

    他们的交往只有何奶奶跟小禾知道，至于他那些家人前姻亲什么的，她目前不想与他们有所接触，这样万一他们要分手了，也比较好聚好散。

    “你打算跟绍尔这孩子分手？”

    何小苗拉个那张小矮凳坐在何奶奶面前，她轻轻的替何奶奶捶捶腿。

    “不是现在，而是以后的计划，我计划的时间是两年半，目前我们交往了两个月，所以还会两年四个月的时间，也许时间表会提前。”如果他的家人催他结婚逼他相亲，基于韩氏家族的兴盛，她没有权利绑住他。

    “你觉得爱情是可以计划的？”何奶奶摸摸她的头发“有时候计划追不上事情的变化的。”

    “我明白。”就像小树，他们明明已有了约定，他最后还不是反悔了。

    “不，孩子，你不明白。”何奶奶叹了口气。

    何奶奶的脸上出现一丝悲伤，她从来不曾在她脸上看到忧愁，可是这会儿何奶奶那脸忧伤是怎么回事？

    “我来跟你讲一个故事。”

    何小苗听到何奶奶要告诉她一个故事，她想那个故事一定跟何奶奶有关，于是她坐正了身子听着。

    “以前的我很讨厌小孩，直到我遇到了我丈夫，他悲天悯人的个性感动了我，我不做千金大小姐甘愿跟着他到处行医帮助别人，我们说好要生十个孩子组成一个大家庭，但这个愿望他始终没有帮我实现。

    “结婚第二年，我们第一个小孩出生了，是个男孩却不幸夭折，他安慰我说，没关系！我们还年轻，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可是不到两年，走的人却换作是他。

    “早年的生活苦，他又到处奔波操劳，身子当然熬不住，他走了我也想跟着他去，但一想到他要我好好的活下去，我还是撑了下来，我们没办法有个大家庭，那么我照顾无人依靠的孩子，不等于也是他的小孩吗？”

    何奶奶一边回忆着往事说着，何小苗的眼泪早就流了满脸。

    她一点都不知道何奶奶有过这样的伤心往事，她总以为在何奶奶的关爱下成长是一件快乐的事，却没想过何奶奶在照顾他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孤儿时，心也在淌着血。

    “何奶奶，我一点都不知道”

    “这不关你的事，就像你的父母是谁也不关你的事，你今天拥有的个性是你在成长中一点一点累积的，好与坏都不关别人的事，你只要对你自己负责。”

    “何奶奶”

    “孩子，人生就这么一遭，很多时候计划永远追不上事情的改变，你计划跟那孩子谈两年半的恋爱，那么他的想法呢？你考虑进去了吗？”

    “如果要考虑他的想法，搞不好不到半年我们就得分手了。”他有那么一大家子人要考虑，自然比不上她一个人两袖清风的逍遥啊！

    “时代变了，要一个人从一而终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该放心去爱的时候就去爱吧！否则当你失去了会更后悔。”

    何奶奶这是在鼓励她去爱韩绍尔吗？

    可是他们之间的差距，要她怎么坦然的去爱他？

    倘若他们真的相爱了，之后呢？他们要面对的风风雨雨才是更大的考验吧！

    “何奶奶”她还想跟何奶奶多聊些事，可是何奶奶却闭上了眼睛。

    这些年，她长大了，何奶奶也老了，以前她还小，总觉得何奶奶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可是现在看来，何奶奶却显得那么瘦弱，如果她要替何奶奶撑起照顾育幼院的责任，韩绍尔愿意陪她一起照顾这些院童吗？

    替何奶奶盖上被子，她走了出去。

    “小苗姐姐，你来看。”两个小女生拉住她。

    “小樱、雀儿，你你要拉我去哪里？”

    “跟我们走就对了。”两个小女生好像很兴奋。

    她被两个小女生拉到育幼院外头。

    本来油漆斑驳脱落的围墙，在韩绍尔跟几个年纪较大的院童合力下，重新刷上蓝色油漆。

    “大家做得很好那是什么？”一大片蓝色中，却有着一个红色的心。

    “韩哥哥跟我们说，这样以后你就不怕他不会爱你了，因为有证据啊！”她走近一看。

    红心圆圈中写着韩绍尔爱何小苗。

    “他们一直问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不是来育幼院变魔术的，为什么一直来？我就只好把我们的关系公开了，你不会介意吧！”韩绍尔倚着已经干了油漆的墙边笑说。

    何小苗才擦干了的眼泪，这会又掉了下来。

    “小苗姐姐哭了。”

    “我知道，因为小苗姐姐也爱韩哥哥，所以她才哭了。”

    “为什么？”

    “你们难道没听过喜极而泣吗？”

    韩绍尔将何小苗拥在怀里。

    “是这样吗？你是因为太高兴才哭的吗？”

    她要怎么告诉他，她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越来越喜欢他，那么到了他们要分手的那一天，她要怎么办？

    一连下了几天的雨，天气带了点凉爽，何小苗撑着伞在华圣饭店前等候刚下班的韩绍尔。

    她不想在华圣饭店大厅等候，因为她认为跟他的交往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不需要让其他人当成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

    她想她应该有些特别的地方，所以韩绍尔喜欢她，同样的，韩绍尔也有他迷人的地方而他的确对她很好，所以她也喜欢他。

    但仅止如此而已。

    他们之间如果还夹杂着上流社会必备的择偶要求这些因素，那么他们之间是不可能有山盟海誓这回事。

    抬头，何小苗看到他拎着公事包出了电梯。

    “等很久了？”韩绍尔接过她手上的伞。

    何小苗摇摇头，没忽略到柜台服务人员看到她跟韩绍尔走在一起的惊讶表情。

    比起他以前所交往的女朋友，她的条件的确不是那么有说服力。

    她不特别美，身材不特别好，也没有令人惊艳的工作职称，没有出国喝点洋墨水，没有有钱有势的爸爸妈妈当靠山，她想想，她还有那么一点可以称赞的是，她的手还算巧，她会做小饼干、蛋糕等等的甜点。

    但是会做蛋糕甜点的人满街都是，光凭这点，她不认为她有什么资格可以绑住韩绍尔。

    一遇上爱情这回事，再有自信的人都会为了自身的条件不足而感到自卑，更何况她的对象条件那么优，她不自卑都不行。

    七点十分，还没有吃晚餐的两个人走进饭店隔壁巷子内的一家面店，两人点了两碗大卤面跟一堆小菜。

    “想什么？”韩绍尔拿了一双卫生筷子给她，一路上她的沉默很反常。

    “想你这个人饭店总经理放着高级餐厅不吃，反而来吃大卤面。”

    “鲍鱼有鲍鱼的美味，大卤面也有它不同的滋味啊！扣去味蕾的享受，我们胃的饱足感是一样的。”

    “你拿我说过的话来回我！你要付权利金才行。”她伸出手掌讨赏。

    但权利金没有放在她手上，反而落在她的唇上。

    “权利金，韩帅哥香吻一枚，够不够？不够我再付。”

    何小苗连忙用手遮着嘴“赖皮。”他是没看到面店老板都在偷笑了哦。

    韩绍尔不以为意的笑了。反正待会去帮小禾庆祝生日，小禾说她许的第三个愿望，就是希望他们两个结婚，爱妹甚深的她想必很难拒绝吧！

    两碗大卤面送上桌，接着一大盘卤菜也送上来，他很自动的把她碗里的面分一半过来。

    以前他是不会想要分吃女伴的食物，一来觉得太亲腻容易造成误会，二来是他认为既然吃不完倒掉就是，可是自从在真善美育幼院吃了那碗用隔夜菜煮成的粥，他再也不敢糟蹋食物了。

    “这样就不会被雷公打了，”她开始吃起面“待会我们要吃快点，还要先去拿蛋糕，书店王爷爷跟王奶奶喜欢小禾，所以今天他们会早一点打烊，跟我们一起帮小禾过生日。”

    “你怎么知道小禾的生日是今天？”他好奇的问。

    “不知道啊！何奶奶有一本簿子，她把我们被送到育幼院的日期记了下来，所以我们出生的日期应该还要更早，不过我们都以何奶奶记下的日期当作生日。”

    “难道没有那种父母亲几年后回来要小孩的吗？”

    “当然也有但少数，绝大部分的父母亲丢下这些孩子，就一去不回头了。”

    她说这些可怜的孩子，所以她不认为自己属于被丢弃的那一群，难道她一点都不想要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小苗，你想不想见到自己的父母，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姓什么，现在过得如何？”

    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面。

    “如果你想，我可以”

    “不要！”她的声音大得不但吓了自己一跳，也差点吓晕偷闲看新闻的面店老板。“我不想见到他们，二十多年了，这种多年寻亲的戏码已经感动不了我了，也许他们有他们的生活，也许他们根本忘了我，我又何必去增添人家的麻烦。”

    “小苗”他在她眼里看到一丝受创的痛苦。

    她皱皱鼻子，笑道：“我现在很幸福啊！我有小禾、何奶奶，还有育幼院那么多弟弟妹妹，我并不孤单啊！”她跟老板点头道歉自己太大声了“快吃，面糊了就算老板的手艺再好也不好吃吧！”

    韩绍尔微微皱眉，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面。

    他觉得她的话里有语病。

    她说她现在很幸福，而她的幸福来自小禾、何奶奶，还有育幼院的小朋友，她是不是漏掉他了？

    难道他还不够格给予她幸福？

    他想问她，但是他却怕他一问出口，反而让她有借口逃得远远的，所以他暂时忍住了。

    阿小苗到书店附近的面包店领了八吋生日蛋糕，韩绍尔一手拎着蛋糕一手牵着她，两人往何小禾工作的书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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