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连旅游都不行。不管我怎么极力往好处想，小焕的面孔总是浮现在我脑海中的某个角落。我想起小焕，我的心就隐隐做痛。现在，这个小子在我心目中已经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我收拾着每个抽屉，每收拾完一个抽屉，我的心就愈加沉重。此刻的我，怎么会如此空虚？

    我看见了身边的手机。对，我把手机关掉了。傻瓜！我打开手机。竟然有二十一个未接电话。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未接电话。是谁打了这么多次电话呢？都是同样的号码，是小焕的手机号码。三条语音留言？我忐忑不安地听语言留言。

    哔——

    “韩芮媛！死丫头，你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真的想看见我死吗？你真的打算这样下去吗？你出来和我见面。我们见面再谈。韩芮媛！你要去哪儿！你离开我也能活下去吗？我不能没有你。你能吗？韩芮媛！你不许走，不，我不会让你走的！”

    嘀嘀嘀——

    是小焕的声音。我真的好想他。我想见你的时候，你总是冷冰冰地对我置之不理，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挽留我？泪水哗啦啦地从眼里流下来。对不起，小焕，一切都太晚了。太晚了。在下雨的那天，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有了定数。这是我们无法改变的命运。

    第二条语音留言。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死罪。我本来不想告诉小焕，可是看见小焕那么痛苦，我实在不忍心欺骗他。你明天就要走了！如果你真的走了，小焕可能会发疯的。我是小焕的朋友，对不起，我实在难以固守这个承诺了，而且我也不该固守这个承诺。对不起，芮媛。”

    嘀嘀嘀——

    我关上了手机。我不想再听下去了。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我的心！如果再早一点儿，那该有多好。这是我最后一次哭泣。韩芮媛！到美国之后，千万不要再哭了，把一切都忘掉吧。虽然我没有信心可以忘掉这一切，但是我会努力的！我就这样叮嘱着自己，一边哭泣。

    咣咣咣！

    “韩芮媛！韩芮媛！”

    咣咣咣！

    小焕使劲敲门，好象要把门敲碎似的。我看了看表，小针指向数字“2”凌晨两点钟。

    “韩芮媛！韩芮媛，快开门！”

    我犹豫了一会儿。我和小焕之间只隔着一道门。

    “韩芮媛！看门，我知道你在家，快给我开门！”

    “小小焕呀！”

    我的声音颤抖了。小焕的声音也在颤抖。他哭了，我的心好痛好痛。

    “芮媛啊！芮媛啊！开门，给我开门呀。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真的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小焕哽咽着说道。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不要这样，不要这样，镇焕啊。我在哭，小焕也在哭，我们就这样哭着说话。

    “我真的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有好多好多话，你这个傻丫头！求求你，求求你把门打开，韩芮媛！”

    “小焕啊，你冷静点儿！”

    “你怎么可以对我说这种话？你竟然让我冷静？要是换成你，你能冷静下来吗？快开门，快开门！”

    我听见小焕啜泣的声音。我的手颤抖着，抓住了门把手。

    “开门，给我开门！”

    咣咣咣！

    喀哒！

    我把门打开了。小焕望着我。他的眼睛红红的。这个家伙从来没在我面前流过眼泪。小焕看了我一会儿，他使劲把门关上，向我走过来，把我推到墙角。

    “韩芮媛，韩芮媛！你不许走，不许走，不许走，我不允许你去任何地方！”

    “不要这样！小焕呀！嘤嘤，呜呜。”

    “不行，不行！”

    “不要这样！小焕呀，你不要这样，否则我会更痛苦的！”

    “是我错了，我脑子进水了。对不起，对不起，韩芮媛！你不要去美国，听见没有？哪怕是谎话也好，你答应我一句吧！”

    “小焕呀！不要这样！真的不要这样！”

    “是我错了，韩芮媛！”

    “不，你没有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所以才把事情搞成这样的！”

    “韩芮媛！你真的很爱你，我不能没有你，否则我活不下去，可是你为什么想离开我！你要是离开我，我真的会死的！”

    “你不要说这种话！不要说这种话！我也我也”

    我不能对小焕说出“我爱你”这句话。我害怕我会重新回到小焕身边，我害怕我会心软，于是我咬紧牙关。

    “呜呜呜呜！”

    “韩芮媛！你就呆在这里，一动也不许动。你哪里也不许去！不，我不会放你走的。你哪儿也不许去，我不让你走！”

    “小焕呀，你不要这样了！”

    “死丫头，那你让我怎么办！我心爱的人要走了，而且是到大海那边的遥远国度里去，你让我怎么办呢！”

    “呜呜”

    “我爱你，韩芮媛，我真的很爱你！”

    “小焕呀，你不要这样！你这样一来，我真的很痛苦！”

    “我爱你，你不是也很爱我吗！难道不是吗？难道是我自做多情吗？”

    “不，不是，我爱你，可是我们爱得太辛苦了。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让我动摇！求求你了，我好不容易才做出这个选择的。”

    “韩芮媛！韩芮媛！你看看我，看看我吧！”

    小焕捧起我的脸，强迫我看他的眼睛。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是不是！你不记得吗？是你答应我的，以后不再说这种话！你千万不要这样！求求你了，韩芮媛，千万不要走否则我真的会死掉！”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这些！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我！为了让你挽留我，我鼓起勇气去找你，可是你竟然把我甩开，不理我，想和我一刀两断，现在又为什么来找我！我真的是好容易才做出这样的选择，你怎么来得这么晚！我等了你那么久，你都不肯来，为什么我马上就要离开的时候，你却来了，臭小子！”

    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没有人能阻止我的眼泪。我想在心里大喊。这时，小焕抓住我的手，跪在我面前。

    “这样还不行吗？！”

    我的眼泪突然流得更凶了。我忍不住放声痛哭。我坐在小焕身边。

    “不要这样。”

    “这样也不行吗？”

    “我真的已经决定了！”

    “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给人下跪，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

    小焕的眼里也流下一行行泪珠。对不起，小焕呀，是我让你痛苦了，是我让你伤心了。傻瓜，我爱你，真的爱你。

    看着小焕的眼睛，我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焕呀。”

    小焕抓住我的两侧脸颊。

    “你好好看看我的脸。”

    我不敢迎视你的目光。你悲伤哭泣的样子，我怎么能忍心看呢？

    “你好好看看我的脸！”

    “呜呜！”

    “你爱我，是不是？是不是？”

    “呜呜，是的。”

    “那就行了，那就行了。”

    说着，小焕把我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小焕呀。”

    “你刚才就一直跟我说对不起，你到底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我必须去美国，我要帮助友彬。”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我不和他一起去，我会痛苦一辈子，后悔一辈子的，真的会这样，呜呜。”

    “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兔崽子的眼睛？是不是？我把眼睛给他，我把眼睛给他！他要什么，我都给他。”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小焕啊！”“我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不，不，不是的，小焕啊！”“我只需要你！真的。”

    “讨厌，我不喜欢你这样。”

    “你想看见我死吗？韩芮媛！如果你走了，我真的会发疯的！你知道吗？”

    “呜呜，对不起，小焕啊。”

    这时，小焕塞住了我的嘴巴。在我和小焕之间的所有接吻记忆中，彼此哭着流着泪接吻，这还是第一次。我真的死也不会忘记。

    “韩芮媛！”

    我的嘴唇火辣辣的。

    “不要走！你想去哪儿！你扔下我一个人，想去哪儿！”

    小焕轻轻拉过我的头，把我抱在怀里。

    “呜呜！”

    “韩芮媛！你不是答应和我结婚吗！我们在乡下盖一栋房子，我们两个人一起住在那里。你不记得了吗？我们还说好要一起去海边呢。”

    我和小焕之间的回忆都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这些回忆让我更加痛苦。

    “不要说了，小焕！不可以这样，我不能这样。”

    “有什么不可以？我可以做到的，只要你不走就行！”

    “呜呜呜，不要这样，你这样的话，我会更痛苦！”

    “不要走！你要是走了，我真的会发疯的。”

    小焕捧着我的脸，迎视着我的眼睛。他紧紧抱着我，我的心动摇了，我不想走。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不要走！韩芮媛！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我紧紧拥抱着小焕。我不想再看见你哭了，可是

    “我不走了，不走了，不走，我永远这样陪在你身边。”

    我又给小焕带去了伤害。对不起，小焕呀，我跟你说谎了，对不起。可是我觉得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小焕似乎不敢相信，他捧着我的脸，呆呆地盯着我看。我为小焕擦去眼泪，小焕也为我擦眼泪。

    “真的吗？真的不走了？”

    “哦哦，呜呜。”

    小焕把我抱得更紧了。他吻了我。我们在门口一直吻着，手拉手睡着了。

    小焕躺在我身边，他紧紧拉着我的手。我注视着小焕的面孔。他睡觉时的样子天真烂漫。他看起来好象真的很疲惫。我抚摩着小焕的脸。他的皮肤那么柔滑，那么美丽。还有那双眼睛，有时会让我不寒而栗。他常常用怜爱的眼神看我。他的嘴唇曾经俘虏我的嘴唇，让我一动也动弹不得。还有他那双曾经保护过我的手，宽阔的胸膛记忆一段一段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在我心中，再也不会有谁像你这么出色。以后我也永远，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与你相爱的那些记忆

    与你共有的那些记忆

    我绝对不会忘记，我会把它们牢牢地埋藏在心灵的深处。

    小焕啊，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

    有生以来，我第一次这样疯狂地爱上某个人，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人出现了，我再也不可能疯狂地爱上任何人了。

    我爱你，小焕，我真的好爱你。

    我流着泪，在小焕脸上吻了一下。

    小焕紧紧地抱住我。

    “我爱你，小焕，真的爱你。”

    我一直不停地重复着那句终身难忘的“我爱你”

    以后我再也不可能抚摩这张脸了，也看不见这张脸了，但是我会用我的眼睛，用我的手把你记在我的心里，记在我的脑海里。

    三个小时过去了，我睁着眼睛，没有入睡。九点钟的飞机。小焕拉着我的手，在旁边睡着了。我不想放开他的手。可是我把这只手这只手，我把小焕的手一点点放开。我的手上留下了鲜红的手印，是小焕的。呼，我做好准备，拿好提包想出门。小焕什么也不知道，天真地睡着小焕放开我的手，紧紧地抓着被子。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爱你，小焕。我真的很爱你。我最后一次亲吻小焕沉睡中的嘴唇。我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如果再坚持一秒钟，恐怕我的眼泪就会滴落到小焕脸上了。

    我推开门。我好紧张，我手上的汗浸湿了门把手。

    “师傅，我要去机场。”

    “好的。”

    现在我该和这个家说拜拜了，呼呼！八点十分。

    我到达机场。现在小焕恐怕还在做梦吧？我坐出租车去了机场，金浦机场渐渐出现在我的视野。

    “谢谢。”

    我刚下出租车，就看见友彬微笑着迎接我。

    “芮媛啊！”友彬向我跑过来，紧紧地拥抱我。

    “我以为你不来了呢，我真的以为你不会来了。”

    “友彬啊！”“怎么了？”

    “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什么？”

    “我陪你去美国，并不是因为我爱你，我心里只有小焕，我只爱小焕一个人。”

    友彬把我抱得更紧了。

    “知道，我知道，你不必说了，什么也不用说。”

    “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兔崽子。我知道你非常喜欢他。但是我会让你改变心意的。到美国之后，我要让你改变心意！”

    八点四十五分。

    我和友彬坐在长椅上，我感觉自己的心好沉好沉。

    “你像个木偶，眼睛一点光泽也没有。你怎么这么发呆呢？”

    我看见了窗外的飞机。友彬紧紧拉住我的手。我和友彬踏上了不知何时为归期的旅程。这时，广播通知去往美国的飞机即将起飞。

    八点五十分。

    我的心疯狂地跳动。我真的要去美国了，真的要走了。

    “我们走吧。”

    我往机场四周看了看，然后跟在友彬身后。

    “韩芮媛！”

    后面有人急切地叫着我的名字。我回头看了一眼，一个男人急匆匆地向我跑过来。

    “你是韩芮媛吧？”

    我曾经在和小焕一起喝酒时见过这个男生。

    “小焕一会儿就到。”

    “什么？”

    “等一等，小焕让我转告你，你哪儿也不许去，嗬。”

    那个男生喘着粗气。

    “芮媛啊，来不及了，我们得走了。”

    “韩友彬，你走开。”

    “金振昌，你给我滚！”

    “芮媛啊！小焕让我留住你，你要是走了，我就没命了！”

    “我让你滚！”

    啪！友彬抓住那个叫振昌的男生的衣领，打了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