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扬起头来,没有用扇子去档,就那么愣愣地问自己,真心恰又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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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善伊回了车中,第一眼便见得小眼睛和小西施纠结在一处的惨状场面,再一仰头,看见里中那穿着宽大斗篷的女子抬起眸来凝向自己。
细碎的柳絮拂入车中,遮了视线。
冯善伊摆了摆手,握了一手软絮,目中忽有些发酸。
赫连一瞥嘴,将视线挪开,不知看着哪里喃喃道:“皇上说我那十口箱子不合适,结果尽是扣下了,只留一口放了后车厢中。”
“噢。”冯善伊呆呆怔道。
“你赔我不?!”赫连莘忙瞪她一眼。
“赔。赔。”冯善伊低下头,眼圈红了。
赫连努努嘴,将小西施揽回怀中:“我想了想,小眼睛离不开小西施。你也离不开我。”
善伊总觉这前半句合适,后半句总也别扭,只半刻之后,赫连便似方出嫁的娇滴妇人,蹭到冯善伊身侧,笑眯眯道:“奴家把后半生都交给官爷了,官爷定要好好待我。”
冯善伊本是有心感动落泪,只这片刻,冷汗陡生,忙躲远了她:“你好好说话。”
赫连吐了吐舌头,挑起一角帘子望出去,幽幽道:“取道信都,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至少四个月。”冯善伊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到了云中,你挑个好男人嫁了,再生七八个孩子。”
“屁话!”赫连忙端正了姿态,信誓旦旦道,“我们是皇家的人,怎么可以另嫁。”
“啧啧。”冯善伊冷笑着,不再理她。
赫连又泄了气,眨着眼睛软声念道:“七八个倒也算了,我就想生个女儿。要生个漂亮女儿,男人不能丑,你当替我选个模样中意的才好,这事可千万不能含糊了。”
“得得得。我啊,怎么就把你这祸害给领出来了。”
马车出了都城时,李敷差人来报。冯善伊由帘子外面向外望时,才发现自己身后是长长的队伍,那些戴罪的臣子家眷一个个都是步行,没有车马,周身上下拖着厚重的刑具。冯善伊一时于心不忍,便命李敷前去京郊寻个茶莊众人歇息一番。李敷倒也应下,待出了城门十几里果真寻到一处茶莊。李敷与众随行将卫押着奴役前去另一桌用粮吃水。冯善伊牵着赫连入了里间,只喝下一碗茶的功夫,便见宫人模样的女子行向她们,自说是文夫人的宫人。
冯善伊上下瞟了她几眼:“文夫人与我可还有什么嘱咐。”
“夫人说前去云中艰险,特要奴婢赶来奉上送行礼。”女子说着只将硕大的锦盒推递而上,自己躬身一礼,便也远去。
“送行礼?!”冯善伊就话琢磨着,拉过锦盒,才一掀开盖子,却惊见盒中躺着睡梦中的婴孩。她骇得忙掩好盒子,一时没了主意。
赫连瞟了过来,疑惑道:“你脸怎么白了。”
“你去命李敷将所有人带离二十米之外。”冯善伊咬了咬唇,再看向那精美的盒盖,忽而觉得可怕。当真有如此狠心的母亲,连孩子都可以赠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