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鸡呀,鸡会死的。我的仓爷爷呀,你不信科学的苦头还没有尝够?”
“没大没小的,”老倔牛把烟锅往腰里一别“连个吉利的话也没有,对你爹也这么说话吗?”
二虎见老人生气了,忙吐了吐舌头,不言传了。
“老仓爷!二虎的话是对的,这养鸡可不同种麦子呀,种得好坏,总有收成。养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弄得不好,会死光的。”
“他二虎有多能,我就不信!”老倔牛一屁股坐在了靠背椅上。
在场的老老少少们也议论开了,说你二虎算老几呀?人家是我们村上数一数二的庄稼把式,论养鸡还不比你毛头小子强?
二虎脸红红的,有点受不住了:“老仓爷!我和你打个赌,你要是不信我的话,算了。到将来看,谁的成活率高。我要是比你多死一只,我从家里跪到你家门口,给你磕响头!”
“娃子们真是不识高低呀,赌就赌,我要是输了,也情愿给你娃子磕头!”
于是乎,老少二人当众击了掌。
小鸡抓回来了,二虎就按书本上讲的那样饲养。可是,担心的事儿终于来了。
这天晚上,熬了两个通宵的二虎睡死了,等一觉醒来,炉子灭了。紧靠炕沿这一格的鸡由于冷,挤成一堆,一下子压死了三十六个。
天啊!二虎心疼得要掉泪了,埋怨自己为什么睡得这么死呢?
太阳三竿子高的时候,队长来看他的小鸡来了。他一见面就问:“仓爷的小鸡死了没有?”
“没。他也在炕上养。”
“啊?”二虎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死鸡,半天了说不出话来。队长走了,他也没有起身送。
老倔牛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地上。他看着死在地上的小鸡,慢悠悠地装了一锅子烟,吸啦吸啦了两口,那黑锅底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年轻人做啥事都爱逞强,这可真是‘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呀!”
二虎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老倔牛虽倔可心肠好,见二虎可怜巴巴的,便说:“你也干脆把这些啥网床扔掉,也学我,找十个纸箱子,一个箱子三十个,放在热炕上。就是冷了,也压不坏。”
二虎听着,一阵高兴,心想是啊,我为什么不把网床也做成十个格子呢?如果这样,兴许也死不了这么多。想到这里,他感激地望望老人说:“老仓爷,明天我用疫苗给小鸡滴鼻接种,你也准备一下,等我过去”
“用不着了,我的侄儿子,把你的心操好就行了。”老倔牛抓抓花白的头发说。
“不!仓爷,听说王家的鸡都瘟死了,还是预防一下的好。”
“不了!不了!”老倔牛固执地摆摆手,佝偻着腰走了出去。
这天的老倔牛可急坏了,他的二百九十三只小鸡(共三百只,死了七只)都没有前几天灵转了,一个个痴呆呆,站立不稳,头缩在脖颈里,翅膀和尾巴都往下吊着。小鸡的脸和身上的肉色都紫了,拉下的稀绿澄澄的,嘴里吐的是黏糊糊的液体。
“爹呀,请二虎哥来看看吧。那天几个小鸡就不对劲儿,我说问问人家,你不问,还骂我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现在可好”女儿怪爹爹道。
“我的娃呀,别说了,快叫你二虎哥来!”
女儿走后,老倔牛心里怪不好受,难道真是自己老了,不如年轻人了?打赌事小,可小鸡真要是都死了,务习了这八九天不说,一百八十元票子也扔进冰眼里了。嗨!
“仓爷!我看你的鸡!”
二虎急忙忙来到老倔牛跟前,一看小鸡,大吃一惊:“糟糕!可真是疫病呀,就是我们所说的鸡瘟。”
“娃子呀,你看有救没救了?”老倔牛眼圈红红的,快要哭了。
“我看已经没救了。这样吧,我骑车去请兽医站的大夫,让他们来看一下,兴许有办法。”
他说着推过“飞鸽”一溜烟飞了。
等兽医站的大夫赶来,小鸡已经死了好多。
救来救去,才活下了三十来个。
老倔牛心疼得掉下了几滴浑浊的泪水:“我真该死!真该死!”
“仓爷,别这样,再去抓三百来,保险能养好的。”
“给娃儿子磕头吧!”
门外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接着是一阵哄堂大笑声。
老倔牛佝偻着腰来到了门外,用烟锅指点着人们说:“我认输了,可总不能真给娃子磕头呀!给他当个徒弟不好吗?”
“好!”院落里又飞起了一阵阵笑声,房檐上的几只麻雀,惊得扑棱着翅膀飞跑了。